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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急管理征文‖夏月‖素 云

原标题:应急管理征文‖夏月‖素 云

素 云

市医院三楼眼科候诊大厅里,素云抱着昏昏欲睡的孩子,一边将胳膊上的水壶和挎包往怀里搂揽,一边四下里瞅着,看能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个空位坐下。天还没亮就带孩子赶火车倒公交,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已经十一点多了。多半天折腾下来,早就累得直不起腰了。

手机铃声响起,她抽出一只手从包里翻出手机——是小姑子的号码:

“嫂子,我哥呢?”“不知道。”“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前天上午。”“好久没见我哥了,每次给他打电话都说他忙着……”

“叮咚,请27号患者xxx到3号诊室就诊。”

听到前台在叫孩子的号,“我给娃看病,回头再说——”素云挂掉电话,赶紧抱起孩子冲向诊室。

诊室里,大夫正在给患者嘱咐:“这次手术后先休养一个月,复诊后再确定下次手术时间……”看着那位患者头上厚厚的绷带,素云突然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把孩子抱得更紧了。

“娃在幼儿园玩的时候摔倒了,左眼睛肿了,县医院检查了一下,说是这边视力有问题……娃才三岁啊……”

医生耐心地听着素云又急又气的讲述,翻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转身开出几张单子:“别急,先带娃去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刚出诊室,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是婆婆打来的。“你们是不是吵架了?”素云说“没。我们……”“那咋能联系不上人?手机还关了?!……”

眼看快到中午下班时间了,素云只说了句“我忙完了给你说——”就把手机挂断了。可手机铃声依旧固执地响着,她心里乱糟糟的,直接把手机调了静音,就带孩子去做检查了。

孩子没睡醒,哭哭啼啼地不愿意配合,素云耐着性子,连哄带训、连扯带抱,终于赶下班前就把所有检查项目做完了。

看着检验报告单上的专业术语,素云只恨自己不是医学专业,看不懂单子上的内容。本想拿出手机百度一下相关知识,心里有个底,一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又心生烦乱。回电话吧,该说什么?要是问到孩子的情况,又该怎么回答?

看着孩子恹恹的样子,素云才想起孩子早都饿了。早上起得太早吃不下,路上因为新冠疫情的原因,也是全程戴了口罩,连水都没给多喝。唉,这疫情。

算了,今天一切围绕孩子转吧,素云拉起孩子去了必胜客。幸好疫情防控措施得力,就餐的桌子相隔都很远,没有人注意到瘫在座位上满心疲惫的她。孩子的世界是那么单纯,虽然眼眶还是乌青的,但目光却兴奋地跟着送餐机器人游走,还能大口地吃着造型可爱的儿童套餐。她的心也突然静下来。这一刻,多简单,多好。就我们娘两也能过。

一股酸楚流过,素云心里又生出一股委屈和怒气:至于吗?不就是他打来的视频电话听不清楚声音,我就挂断了,打过去电话问他在哪、有什么事,结果呲呲啦啦半天,来了一句“不说了”就挂断,再打过去就是不接,再打过去干脆关机,而且整整两个晚上都不回家。我到底错哪了?凭啥给我发这么大的脾气?

记得那个视频电话的背景是在山上,树林里他打着一把伞。估计是在哪座山体公园锻炼身体了,要么就是和朋友雨中散步去了。可为什么要以这样粗暴的态度地对待自己呢?素云怎么也想不通。但她不会去问,更不会去和谁诉说,只会独自在暗夜里默默流泪。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微信拉黑了,以此宣告自己的愤怒。如果他给自己发微信,就会知道自己有多生气。到时候,他打电话,自己也不接,等到第十遍电话再接。唉,或许,这日子是不长久了。这不,他的亲人们已经把矛头对着自己了。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素云心头一凉: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雨天、山林、一个人、关机、两天两夜……不不不,不可能,素云摇摇头,想把这个念头甩出去。可心里那股憋了整整几天的劲还是虚虚地瘫软了。

她拿出手机,给小姑子打过去,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款款地说了一遍,问小姑子:“你觉得,这算不算吵架?”小姑子都听愣了:“这算什么事嘛?莫名其妙的。”“算了,你不忙的话到他们单位去一趟,看他在单位不?”“好的。对了,嫂子,你咋跑医院去了?娃咋了?”

素云把孩子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让小姑子给婆婆也解释一下,让老人别多心,没啥问题的话晚上就把孩子带回来了。

电话安顿完毕,又在网上订了返程的最后一趟火车,在拼车群里联系好返程的顺风车。上好“双保险”,素云暗想,如果孩子没大问题,今天就回去,赶不上火车就拼车,如果他不在单位,就不好了,得赶紧启动家庭应急预案了。

唉,悲哀,怎么会想到“应急预案”这几个字,这几年,因为他的工作原因,可没少从他的嘴里听过这几个词,可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和这个家里的锅碗瓢盆有什么关系?她不想听也不关心他的工作内容,自动屏蔽与之有关的一切信息。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他总是把八小时内的事情扯到八小时外,从单位带到家里,有意思吗?不就是些框框架架吗?可自己怎么就会想到这几个字呢?不抽烟的反而熏出了一身烟味,一定是被他侵染的。唉,他啊他。他到底在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时间指向了两点,素云带着孩子再次奔向医院。递过检验单,素云屏着气听大夫宣布检测结果,生怕自己漏听或者幻听了什么。“孩子眼球视网膜都好着呢,眼压也正常,昨天视力下降可能是眼睑肿涨影响的,今天的视力测试正常。”素云的心跳得飞快,脸都涨红了:“眼睛没事?娃视力好着了?要不要再做些检查?要不要开点药?”听着这一连串的问题,医生笑了:“你要是不放心,门口有个人工检测,你可以再去测测视力。”

素云抱起孩子,使劲地亲了一口,眼睛里温温湿湿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要孩子没事,就好。从昨天到今天,这是她心里唯一的念想。此刻,她一下轻松了许多。可还有一份不敢去想的悲伤和焦虑在心底暗流汹涌。一种说不出的感念,让她把孩子抱起来,一直到做完测试,走出医院大门才放了下来。“宝贝,你一定要好好的。”捧着孩子的脸,她轻声地说。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估计是业务电话吧,“喂?”

“娃咋了?”竟然是他!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她的委屈和难过、压抑和愤懑像煮沸的水一样翻滚激荡,还知道打电话,这两天,天都快塌了!

可涌到嘴边却是一句“没事。”怕他担心又赶紧解释,“昨天早上在学校摔了一跤,眼睛肿了,今天带延安检查了,没事。”

“哦。我这边下乡呢,在林区检查工作。车坏到山里了,暴雨出不来,手机也没电了,我这是借的手机。”

“哦”。

“那就这,电量不多了。把娃带好。”

不待素云回答,电话又挂了。素云咬着牙,恨恨地想着:自以为是的家伙,话还没说清楚就挂,真以为我一个人带娃跑来跑去担惊受怕是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没事”吗?真以为我这几天轻松平常四平八稳吗?你手机没电不能借个电话提前报平安吗?整整两天两夜没有音讯,要家人跑到单位问了,才想起回电话?等着吧,等你给我发微信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有多生气了。

气归气,素云终于觉得有点饿意了,匆匆填了一碗面,就带着孩子乘火车回家了。这天晚上,等到十二点多,他依旧没有回来。想到孩子没事,他也没事,连续失眠了两夜的素云总算是睡着了。梦里,素云狠狠地追打着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抱头鼠窜的样子让素云可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第二天早上,素云送孩子去幼儿园,班主任告诉素云,昨天幼儿园召开了紧急会议,把各种安全隐患和幼儿活动安全应急措施梳理了一遍,准备下周开展一次场景演练和安全教育活动,想邀请素云和孩子到时候“现身说法”,素云平日最怕上台表演,可这是一件关系孩子安全的大事,就一口答应了。

十点多的时候,他风尘仆仆地回来了,素云没理他,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心里想着:该怎么整治一下这个家伙呢。可他一进门给手机充上电,就直接进了卫生间,洗澡、洗衣服。素云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看看家伙的微信,看他给自己发过几条信息,都说了些什么。拉黑的坏处,就是不能及时掌握敌情。可打开他的微信一看,直接被一个不停刷屏的“绿野仙踪”群给吸引进去了:泥泞的山路、陷到泥里的车、苍茫的山林、珍贵的白皮松、鲜红欲滴的野果、一孔黑乎乎的破窑洞、横七竖八挤了一炕的人……原来,那天的视频电话是在深沟里给打的,为了工作连着几天不回家,也能理解,可是不打招呼让自己担惊受怕可不能饶恕。当素云打开自己的对话框时,真真是哭笑不得,除了一句“我在山里下乡检查”的文字显示没有发送成功之外,一个字都没有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被拉黑了。拉黑行动一点作用都没有,她不死心,打开通话记录,从那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通话记录了。

素云捂住嘴巴:天啊,这家伙,一定是头天晚上没给手机充电,报平安的时候刚好赶上没信号没电了。唉,害得我劳心费神折磨思虑,那边倒是自在笃定无忧散人一个,真真是气死个人!太亏本了!

放下手机,素云靠在沙发上打盹,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醒来时他已经做了一锅烩面,香喷喷的,管他呢,吃了再说!突然,院子里轰响声连天,怎么了这是?趴窗上一看:小区院里突然多了十几位大白,有的拿着喇叭劝阻居民在家,不能下楼,有的背着弥雾机消杀,还有几个直接进了对面楼上一个单元。素云惊呆了,这是小区里有阳性患者还是密接者?两年多了,一直觉得小县城最安全,疫情怎么就突然到身边了?看起来有条不紊,可毕竟关乎自己的生活啊。

这要是隔离了,孩子怎么办,生活怎么办?虽然也知道从政府到社区一切早都有了安排,可素云还是慌。她惴惴不安地看了看端着碗伸着脖子笑眯眯地瞅着外面的他,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你怎么笑得出来?娃还在学校呢!”他不慌不忙地吸溜了口面条:“你不知道?这是应急演练呢,小区群里上周都通知了。”

素云脸一红,赶紧拿起手机加了小区群,端起碗,埋着头,一边使劲地吃,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哎呀,应急!应急!

夏月,鄜州人。性喜静,常处喧闹之所,心念远,止于方寸之间。唯有神思,籍文偶行。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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