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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要书写青海的变化——西海全媒体独家专访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当代》杂志副总编辑,著名作家石一枫

原标题:文学要书写青海的变化——西海全媒体独家专访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当代》杂志副总编辑,著名作家石一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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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石老师,您是第一次来青海湖,青海湖带给您怎样的感受?

石一枫:我是在北京长大的,应该说这几年宣传力度这么大,青海湖对北京人不太陌生,但我是第一次见到青海湖,如果让我用一个词表达对青海湖的感受,我觉得就是浩大,或者说是极其浩大,当然青海湖周边地区人的精神状态和生活状态对我也很有吸引力。

记者:您觉得生活在青海湖周边地区的人的精神面貌与生活状态和内地人有什么区别?

石一枫:青海湖边人的状态比较淳朴,当然你不能说这种淳朴就是憨,我觉得青海湖边的人在自己待着的时候,也就是所谓独处和自处的时候,更多的是在考虑人和自然之间的联系,而大部分生活在城市的人在街上走着,或者在家里待着的时候,很少会考虑和自然是什么关系。

记者:听得出,您说青海人淳朴是对青海人的赞美,可是作为青海人,我心里却不怎么舒服,好像您是在说青海人很落伍一样。

石一枫:有不少人比较向往一种纯粹的原生态生活,甚至觉得原生态是最美的,他们觉得改变这种淳朴是不好的,我的想法和这个观点可能有点儿不一样,我觉得改变也挺好,因为时代已经改变。草原上的人的生活也自然改变了,比如,我在湖边骑马时,跟牵马的年轻人聊天,我问他:“你平时干吗呀?”他说:“一年中有两个月从事旅游,其余的时间放羊。”我又问:“那放羊挣钱吗?”他就跟我算了一笔账,算得很细。你看,当代的牧民早就进入当代的经济体系了。

记者:有不少外地朋友对青海依然沉浸在一种想象中,实际上早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石一枫:对,这次我在青海湖边的一个小镇上看到,那个小镇虽然不大,可是卖什么的都有,通过那些店铺,你就可以想象当代牧民生活在家里的情景,我的感觉是生活在青海湖周边草原上的人虽然性情很淳朴,但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已经现代了,淳朴的性情和现代的生活在青海湖周边牧民的生活中结合得非常好。

记者:您这次是为了《新山海经》丛书之《青海湖传》的创作来青海湖采风,《新山海经》是一个以生态为主题的策划丛书,您此行对于青海湖周边地区生态环境的感受是不是尤为强烈?

石一枫:青海湖的生态环境当然是太好了。这次采风过程中,我结识了摄影家葛玉修老师,葛老师说青海湖现在的生态环境比原来还要好。我觉得青海湖生态环境变好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里的人和自然之间逐渐找到了一种适合今天相处的方式,他们既没有对自然过分掠夺,也没有原始地趋同于自然,只做自然的依附。

记者:能不能举个具体的例子。

石一枫:比如说青海湖边的牧民利用自家的草场办旅游,人家也没搞过度开发,还把钱挣上了,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记者:对此次创作,不知道您有没有具体的打算?

石一枫:我觉得我可能更多的会从人跟青海湖的故事入手展开创作,其实青海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人、一个人串起来的一个一个的故事。比如说走到湟源,我们就知道这是文成公主路过的地方,在西海镇有王洛宾的故事和“两弹一星”精神的故事。我觉得写青海湖,光写自然景观没有传奇性不行,传奇性就来自我们身边一个个具体的人和一个个具体的故事,当然,具体怎么写,我还没有想好,现在要让我说想写什么样的一本书有点太轻率了,我只能说我的兴趣点就在与青海湖相关的这一个又一个人身上。

记者:除了作家,您还是一本国家级文学刊物的副总编辑,作为文学编辑您有没有留意到青海文学这几年的发展状况?

石一枫:我觉得现在青海作家写的东西都挺好的,比如说索南才让就很有代表性,他就住在青海湖边,可惜这次我没见到他。

记者:那您觉得青海文学在全国来说有什么特色?

石一枫:这个话题恐怕还要从青海的地域特点说起,你看中国第一个在文学方面真正关注生态环保这个主题的就是青海作家,就是上世纪90年代《当代》刊发的杨志军的小说《环湖崩溃》。杨志军写《环湖崩溃》可能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探索,上世纪90年代,中国的作家写现代化主要在写人们向往现代化的心理状态,但是杨志军已经想到了环境,他走在前面了。青海当代的作家不一样,索南才让这一代作家可能除了生态外,更关注的是草原上小人物的命运和小人物身上很具体的困境或者困扰。杨志军那代作家主题性很强,索南才让这代作家不一样,他们的作品主题没有那么强,他们的作品有时候更能体现出文学的那种微妙,当然,我相信随着年龄的增长,索南才让这代作家以后写的东西可能也会和现在有一些变化。

记者:您刚才说的是题材,在文本表达上,您觉得青海作家有没有属于自己的特色。

石一枫:我有一个感觉,像索南才让这代作家写的东西,因为互联网文化带来的交流便利,与内地作家已经没有特别大的分野了,当然他写的生活可能还是青海的,但是他那个小说的调性特别现代。你看,杨志军那一代的作家还存在“青海气息”,他们的作品一看就青海的、男性化的、野性的,甚至是纸上往下掉土的那种感觉,上海、北京的作家肯定不一样,但是现在这种区别已经没有了。

记者:您觉得这种表达会让青海文学丧失地域性吗?

石一枫:我不认为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青海作家写的主题没有变,只是气息变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因为文化沟通和信息沟通的便利,大家能够更多地在同一个语境来考虑问题、讨论问题了。

以前有个所谓的中心地区,有中心地区的语境,边疆地区永远跟不上这个语境,这其实是种不平等的关系。咱们说得通俗点儿,搁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个上海市民碰到一个青海牧民,那青海牧民肯定觉得和人家在观念上、见识上都有很大差异,但是现在这种差异越来越少了,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啊。

记者:您觉得青海文学最大的优势在哪里?

石一枫:我觉得青海文学最大的优势就是环境,文学本身写的就是人和人的关系,我觉得青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内地还是有所不同的,不同点可能就是青海文学的优势。

记者:很多人认为,青海的文学发展还相对滞缓,缺乏代表性作家,我们应该如何建立文化自信?

石一枫:我觉得青海有具有代表性的大作家、大诗人,我们必须要清楚,所说的大作家、大诗人,不一定是在这儿出生的,但一定是被这儿造就的,比如说昌耀就是大诗人,还有就是杨志军,拿今天的眼光来看,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所以,我觉得青海已经造就了大师级的人物了,只是可能因为这里的文坛或者说文化界没有外地那么热闹,人扎堆的地方才热闹,人不扎堆就不热闹,可是热闹不代表繁荣。

记者:这几年越来越多的青海作家选择了自然文学、生态文学,你觉得这样的定位准确吗?

石一枫:当然准确了,这肯定就是青海的特点啊,你要是在青海写都市性,那不是荒谬吗?青海作家写生态文学、自然文学是自然而然的事,但是我觉得除了生态外,最好多写写青海的变化。

我再说一个例子,我走在路上,见到一个路牌上标有“德令哈”三个字,我一看这三个字,心里就哆嗦了一下,为什么?因为海子啊。我就问葛玉修老师,德令哈现在啥样?他说,德令哈是一个地级市,一个地级市一定是一个很繁华很漂亮的地儿。可想而知,今天的德令哈,早就不是海子当年看到的意象,不全是草原、戈壁、青稞,早变了。

记者:是的,我在看万玛才旦导演的电影时,也感觉他对草原的影像叙事,早就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草原了。

石一枫:他的电影里,甚至出现了汽车噪音,这就是当代的草原生活,这就是变化。我在和青海作家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他们在文学理念和文学观念上其实都很现代,比如龙仁青就是一个很现代的人,这种现代感来自于哪儿?就来自于变化。

记者:您把话题又绕回到文学创作的地域性、民族性和现代性关系上面了。

石一枫:如果我们所说的文学现代语境或者现代化、现代性包含不了我们的民族特色,包含不了民族特质的话,那这个现代化就是失败的,文学的现代化绝对不是一个多元的现代化,如果那样,要这个现代化干嘛?如果所谓的现代话,只能创造出千篇一律的文学作品,那它就不是一个合理的现代化,不是一个好的现代化。

石一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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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李皓 责编/卢晓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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