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泉文史|清朝的阍者
清朝大臣郭嵩焘总结历史说：“西汉与宰相、外戚共天下；东汉与太监、名士共天下……本朝则与胥吏共天下耳。”《清稗类钞》说林则徐虎门禁烟，以一箱茶叶换一箱鸦片。“而茶为胥吏所办，中多杂以沙石，即至欧洲，又以不能售而寄回，商人耗本无算，遂致激成衅端。”既然要把他们当作心腹耳目和爪牙，就难免导致他们的跋扈。
胥吏中有阍者，“达官贵人之仆役，其司阍者，谓之门上，侪辈尊之为门政。”下级要见上司，必须先给门包。乾隆时曾有谕旨禁革门包陋规，但官员们“及自为达官，依之为心腹耳目，容忍故纵，顿忘前苦。”
可是，正如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所说:“长随所祀曰钟三郎，闭门夜奠，讳之甚深，竟不知为何神。曲阜颜介子曰：‘必中山狼之转音也。’”被奴仆般对待的胥吏，阍者也好，长随也好，心里都清楚，自己与地位悬殊的官之间是怎么回事。
道光丙午（1786年），侍郎王晓林任安徽抚军，生了儿子。安徽各州都派人去祝贺，池州太守仇恩荣，怪派去的人回来迟了。对方回答说：“不意抚署门公陈小山亦生子，亦不得不往贺。”而且“阖城文武无不往贺，未赴省者亦专使送礼”，后来陈小山还捐了官，“俨以观察使自居矣。”但熟人面前，他还是没有自信，要躲避的。无论衙门还是权贵之家，首先得过门子这一关。“凡致送门包于阍人，其缄封之红签，辄书‘门敬’二字，或曰‘门礼’。”有新任臬台至安徽谒见督抚，阍者索要门包一百。他就让仆人去怀宁县令处借一百银元，但送来后，这个门子说不是一百银元，是一百两银子。怀宁县令再借给他一百两后，门子说“尚有小门包之例”，得另加十分之一。于是见到督抚他就很不高兴地说：“大人门包，请明定章程，并须体恤属员而后可。”自己为了门包已经花了十几个小时，这样“恐大人声名为若辈坏矣”。
臬台是督抚手下掌管司法、监察的，虽然督抚最终也不好意思把钱还给了他，但门子对他尚且胆敢如此！有人说清朝“门包之陋，与二百六十八年之国祚相始终，而实肇端于吴三桂之出关乞师，欲求见摄政王多尔衮而不可得，乃以重资赂其左右始开门接见。”其后遂成为陋规，牢不可破，及宣统辛亥八月十九日之前，武汉起事，时杨洪胜谋变，深夜，有武昌衙门的人去找湖广总督瑞澂告密，阍者还要索要门包，遭斥责后总算不得已通报了，等到杨洪胜等被抓获，他还要索要犒赏。
但阍者毕竟属于奴仆一类，地位很低，弄得不好也是很容易倒霉的。“吴门七子”之一的褚筠心，一天坐轿子经过狭巷，忽遇迎面而来的轿子不肯相让，结果还被对方跟随的三四个仆人打得“衣冠尽裂，须去其半”，等对方怒骂而去后一问，才知道是巡署中人。这下惹大麻烦了，因为抚军是褚筠心的门生，他见褚筠心找来，惶恐至极，赶紧一查，居然是“司阍赴妓席”而回，于是“即在厅前阶下痛杖，毋庸计数，以无生息方止”，活活给打死了。
作者 龚敏迪
滕州融媒
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