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945年3月10日凌晨1点，日本东京隅田川附近的一个工人住宅区里，12岁的船渡和世在睡梦中被母亲的尖叫声惊醒。

她惊慌失措地从木屋的楼梯上跑下来，发行母亲正拉着弟弟吉明和妹妹广子在焦急地等她，尚在襁褓中的弟弟高日则安静地趴在母亲背上熟睡，外面充斥着邻居的呼喊声和飞机的轰鸣声。

母亲带着她和弟弟、妹妹跑到附近的一所学校时，父亲也带着她的两个哥哥阿实和光一赶了过来。

她的父亲是一名药剂师，在空袭刚开始的时候，就按照民防法的规定去救火了。

而哥哥阿实则跑去奶奶家，想把奶奶和3岁的妹妹辉子救出来，可当他赶到时，她们已经被大火烧成了灰烬。

一家人刚刚聚在一起，大火就蔓延了过来，他们只能继续跑。

猛烈的北风助燃着熊熊的大火，形成了强大的气流。

正跑着，母亲突然被大风掀翻，父亲想要伸手去抓她，却连带着正抓着他腰带的弟弟吉明一起被刮飞了。

和世只好和两个哥哥带着妹妹广子继续向前跑，跑的时候发现街道对面有一条沟渠，便想着去沟渠里面躲避。

就在他们刚要爬进去的时候，阿实的背部被火烧着了，他痛苦地跳了起来，却被大风给刮走了。光一想要拉他，结果也被强大的气流给刮跑了。

和世带着广子爬进了沟里，在淤泥里躺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们从沟里爬出来，回到了家里。父亲和哥哥光一、弟弟吉明也陆续回来了。

他们一起去寻找其他家人，在附近找到了母亲。

找到她时，她正呆呆地坐在地上，全身上下几乎被大火烧了个遍，除了背上。

那里原本是弟弟高日的位置，现在却是空荡荡的。

10天后，6岁的妹妹广子因为破伤风离开了人世。

而她的哥哥阿实，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2

1945年1月，柯蒂斯·李梅被任命为陆军第20航空队司令，而这个航空队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对日本进行战略轰炸。

此时的李梅年仅38岁，是当时美国陆军最年轻的少将。

李梅崇尚暴力，信奉战略轰炸思想，曾经在欧洲战场上纵横驰骋，被称为“冷战之鹰”。他有一句名言：

“没有什么无辜的平民，跟他们的政府一起与你作战的不是某支军队，而是全体人民。所以杀害一些所谓的无辜民众并不会令我感到任何不适。”

此前美军已经对日本军用设施进行过无数次轰炸，却收效甚微，白白损失了150多架B-29轰炸机和上千名航空兵不说，日本的兵工厂反而还源源不断地制造出各种武器、弹药和军需品运往前线。

要知道，一架B-29轰炸机的造价就高达60万美元，美国为了打造B-29超级空中堡垒编队，足足投入了30亿美元，而当时美国在研制原子弹上的费用也不过20亿美元。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李梅经过仔细分析，终于找到了答案：

一是日本白天防空能力较强，而且属于海洋气候，高空风速可达200英里每小时，严重影响了投弹精准度；

二是日本的建筑多为木质结构，而美军常用的高爆弹主要是用来对付坚固的混凝土厂房的；

三是日本的军工零件大都在居民区的小作坊里生产，然后再送到大工厂组装，轰炸目标太分散。

同时，李梅还发现，日本的消防能力和夜间防空能力较差，木质结构的房屋很容易着火。

于是，他决定使用火攻战术，将轰炸机上携带的高爆弹全部换成凝固汽油燃烧弹，并将白天高空轰炸改为夜间低空轰炸。

为了验证效果，2月4日和2月24日晚，李梅分别对神户和东京进行了“实验性”轰炸，燃烧弹所过之处，无论是人还是建筑物，全都化为灰烬，结结实实地验证了燃烧弹的巨大破坏力。

1945年2月底、3月初，美军相继攻占了硫磺岛上的千岛机场和元山机场，为航空队拿下了轰炸日本本土的中转机场。

因此，李梅又对B-29轰炸机进行了改造，他下令拆除除尾炮以外的所有武器，并将密集编队高空轰炸改为单独低空轰炸，丢完炸弹就立刻返航，这样就可以节省不少燃料重量，最终将载弹量从3吨提高到了7吨。

对此，所有航空队员都大吃一惊，这无异于拿轰炸机和机组成员的生命来冒险。

不过，李梅却很自信，在战前动员时，他大声疾呼：

“我们要烧掉那些木板做的日本城市！让我们放一个日本人从未听过的大鞭炮！”

3

3月9日，下午5点34分，334架B-29轰炸机在第314轰炸机联队队长托马斯·鲍尔准将的率领下，从塞班岛和提尼安岛机场起飞，直扑日本东京。

他们这次的轰炸目标，是东京东部隅田川附近的人口密集区。

3月10日零点15分，两架B-29导航机飞临东京上空，交叉投下两串燃烧弹，瞬间在地上燃起两条10公里长的火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为随后跟进的机群提供了轰炸坐标。

在此后的两个多小时里，300多架B-29轰炸机依次投弹，整整投下了2000多吨燃烧弹。

无数的燃烧弹如天女散花般飘落下来，随着一阵阵爆炸声，顿时火光四起。

期间，还有数十架经过改装的B-29轰炸机直接撒下数十吨的汽油，将原本零散的火焰迅速连接起来，形成了一股巨大的“烈焰风暴”。

猛烈的夜风也在不停地吹，火势越来越大，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地面温度几乎接近1000摄氏度，树木、房屋瞬间就被点燃，就连金属都被融化了。

烈焰产生的热浪甚至将60吨重的B-29轰炸机冲击得颠簸不止，原本银色的机腹都被熏成了黑色。

托马斯·鲍尔准将说：

“东京已经变成了一座地狱，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

地面上，人群四处逃窜，很快就被大火吞噬，化为焦炭。

一些人躲进防空洞，结果被活活烤死。

一些人跳进池塘和河流中，直接被煮熟了。

还有很多人躲在寺庙和大楼里，最后被化为灰烬。

4

3月10日，这天本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军人节”，整个东京却一片死寂。

早晨，当幸存者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的世界时，顿时被惊呆了。

大部分的建筑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东倒西歪的水泥柱和钢筋混凝土的断壁残垣。

街道上、坑塘里，到处都是碳化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尸体的恶臭。

根据日本《东京都战灾志》记载：此次轰炸，东京市中心41平方公里的区域被夷为平地，死亡83793人，受伤113602人，26.7万幢建筑被付之一炬，100多万人无家可归。

一个幸存者回忆说：

“我家附近所有的房屋都变得像融化的糖块一样。河水几乎都蒸发掉了，无数烧焦的尸体遍布干涸的河床。士兵和警察们正在堆放着死尸，尸体呈各种姿势蜷缩着。”

大火后，日本政府调集了大量人力，整整用了25天的时间，才将烧焦的尸体清理完毕。

不过，李梅并没有收手，他大手一挥：接着奏乐接着烧！

5月底，美军对东京开展了“扫尾”工作。

5月25日，502架B-29轰炸机在东京投下3262吨燃烧弹，烈火烧到了皇宫，把日本天皇和皇后吓的躲进了地下防空洞。

5月26日，美军在东京西部、北部投下了4000吨燃烧弹，22万间房屋被焚毁。

至此，东京基本上变成了一座“死城”，失去了轰炸价值。

实际上，不止东京，大阪、名古屋、神户等60余座大城市也遭到了轰炸，共8万余人死亡，850万人逃离城市，移居乡下避难，日本战时经济遭受重创。

尽管如此，日本法西斯仍然叫嚣着“日本帝国永远不会失败”，甚至喊出了“一亿玉碎”的口号。

即便是日本天皇发布《终战诏书》前后，仍然有不少狂热分子发动叛乱，企图阻止天皇投降，妄想负隅顽抗到底。（详见日本投降前的最后疯狂）

时至今日，日本军国主义的幽灵依然未灭。

5

有人质疑李梅太过残忍，他却说：

“杀日本人并没有使我感到不安，使我不安的是战争的结束。我不在乎到底有多少日本人在我们的行动中被杀。

如果美国输掉了战争，我充分相信我会因为战争犯罪而受到审判，只要看看日本人是如何对待那些参加1942年杜立特空袭的美国飞行员，就知道我们将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所幸的是我们获胜了，所以美国做出的一切都是正义的。”

更为讽刺的是，李梅后来因为帮助日本重建空军，日本裕仁天皇还要授予他日本最高级别荣誉勋章——勋一等旭日大绶章。

不过，李梅并毫不领情，他说：

“我宁愿要苏联的卫国战争勋章，也不要日本的旭日大绶章。”

中国古代有句话：

“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此等人也，岂足论哉！”

这段话用来形容日本，可谓再合适不过了。

6

2005年，德国举行德累斯顿轰炸60周年纪念追悼仪式，社会民主党议员科尔内留斯·魏瑟说了一句话：

“我们不能忘记德累斯顿被轰炸后地狱般的景象，但是我们更不能忘记它为什么遭到轰炸。”

希望日本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对于一个患有“集体健忘症”的民族，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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