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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危语言:通往世界的另一扇窗 | 社会科学报

原标题:濒危语言:通往世界的另一扇窗 | 社会科学报

濒危语言:通往世界的另一扇窗 | 社会科学报

海外视点

作为人类的文化宝藏,每一种孤立语言都是认识世界的一扇窗,启发人类对交流、思维和语言规律的不同认知。但如今,它们正在快速且不可逆转地消逝。近日,《新科学家》杂志刊发编辑安德烈·瓦伦蒂诺(Andrea Valentino)的文章《局外人的信息》(Outsider information),呼吁人们重视濒危语言保护,并强调了文化传承的重要性。

原文 :《濒危语言:通往世界的另一扇窗》

编译 |苏其

图片 |网络

每种孤立语言都是一扇窗

去年二月,智利南部峡湾中一位年迈的女士去世了,同时带走了一种语言。她是世界上已知的最后一位会说雅甘语的人。任何语言的消亡都是一个悲剧,雅甘语尤其如此,它曾经是火地群岛(Tierra del Fuego)的核心语言,并且是“孤立的”:与世界上任何地方的语言都不同。

在世界约7400种语言中,孤立的语言大约有200种,而它们也像雅甘语一样正逐渐被遗忘。预计到本世纪末,大约30%的语言将会消失,其中许多孤立的语言只有大约几百人在使用。随着它们脆弱性的上升,人们逐渐意识到这些孤立的语言能在人类交流与认知方面带来启发。仅在过去几年,它们就给我们提供了文化与语言进化中新的互动视角,还为“我们理解的现实与我们使用的语言有联系”这一有争议的假说提供了论证帮助。“每一种孤立的语言都是打开一种全新思维的窗户。”夏威夷大学的莱尔·坎贝尔(Lyle Campbell)说。

从广义上来说,语言之间的关系类似于家庭,丹麦语和荷兰语,或斯瓦西里语和祖鲁语之间的相似之处,说明了语言群体不是孤立的,相反,它们被分为140个谱系。但孤立的语言不是这样,它们没有庞大的近亲家族,是完全独立的。最明显的例子是巴斯克语,在法国和西班牙边境的人说的语言。在法国,“葡萄酒”是vin,而西班牙人则说vino,在巴斯克语中,同样意思的词语是ardoa;而法国和西班牙的“农业”分别是agricultura和agriculture,在巴斯克语中却是nekazaritza。

与周围的语言相比,拥有如此独特的词汇可以给这些孤立语言一种异域情调的感觉,并且在使用者之间培养出一种自豪和韧性。这一点或许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巴斯克语存活了数千年。但事实上,许多孤立的语言曾经是庞大语系中的一员,只是其他语言由于文化影响、被征服或运气不好等原因消亡了,所以它们变得孤立了。例如西伯利亚中的一种孤立语言,科特语,就曾是叶尼塞语系的一部分,但它现在是孤立的。

然而,正是因为孤立的语言相对传统,因此它们在语言上很有价值。每一种孤立的语言都是一个独特的实验品,或许能在如何让人们更有效地沟通上带来新的启发。

语言进化受社会结构影响

“人类使用语言构建认知世界时有多样性。”夏威夷大学的安娜·贝勒夫(Anna Belew)说,她是濒危语言项目的经理。“孤立的语言,只是因为没有相近的语言姐妹,倾向于用相当独特的方式来对世界进行编码。”

对它们进行解码,或许会对语言的规则有更丰富的理解。例如,在美国和加拿大边境的土著社区库奈特人说的库奈特语,作为一种孤立的语言,它是世界上少有的在语法上有“第四人称”的语言;而尼泊尔的库松达语(Kusunda)则处在另一个极端,它缺少了大部分语言的语法特征,如“不”之类的词。

孤立的语言同样对语言的基础和进化带来挑战性的假设,如ABSL(Al-Sayyid Bedouin Sign Language,一种手语)。ABSL由生活在以色列内盖夫沙漠的贝都因社区使用,它在20世纪上半叶兴起,在那个耳聋率是全球平均水平50倍的地方,改善了人们之间的沟通。但ABSL真正独特之处在于其词汇的形成方式。

一般来说,几乎所有的语言都依赖于模式二重性,即使用者将相对少量无意义的声音与词汇结合,创造出丰富而广泛的词汇。例如,英语中所有单词都是由几十个基本音组合而成,每个基本音都由字母表中的一个或几个字母构成。而如果一种语言中每个单词都是独一无二且不可能被拆分为更小的单元,则会让人感到非常复杂。这意味着,人们需要记得某个特定的音调意味着早餐,而某种程度的吼声意味着卧室。ABSL就是这样。

不同于任何口述语言——当然还有其他手语,ABSL对于使用者想表达的每一个意思,都有一个新的、独特的手势。ABSL的存在表明,模式二重性不是我们以为的语言的普遍特征。同时,它的存在也为我们提供了解释这一现象的线索。

在2001年的一项研究中,来自爱丁堡大学和赫瑞-瓦特大学的学者将ABSL与一种具有模式二重性的手语——以色列手语进行比较。他们注意到以色列手语像许多常见手语那样,通常是学校里的学生在学。学生在交流时会发现并使用语言的特征,如模式二重性。学习新语言的学生都倾向于使语言简化,随着采用简化方法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方法就被固定下来,并最终在社区中传播。但新的ABSL学习者通常是通过接触长者来学习的,即使这些学习者想出办法来简化这门语言,长者也不会接受,结果就是这种简化没有被传播开来,这门语言仍然很复杂。研究者使用计算机模拟来检验他们的想法,结果表明,如果学生是由孤立语言中的长者教导的,那么需要50代人才会出现模式二重性;而如果他们是由那些仍在学习的年轻人教的,语言的模式二重性在4代人中就会出现。

这项工作告诉我们,语言的进化很大程度上受到社会结构的影响。而这项研究将新学习者视为塑造语言的强大力量。

文化传承有利于语言保护

语言学家想要弄明白的一个大问题是语言与认知之间的关系。一些研究人员认为,我们交流的方式会影响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及我们对抽象概念的理解,比如数字,这就是广为人知的萨丕尔-沃尔夫假说(Sapir-Whorf hypothesis)。这一有争议性的说法自然有批评者,但是孤立的语言可能会为此提供关键的证据。

在巴西北部生活的很人说皮拉罕语,他们的语言中没有数字,而研究发现他们的算术确实很差。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本杰明·皮特(Benjamin Pitt)认为,考虑到像美国这样国家的生存方式和亚马逊国家具有很大的不同,这并不是一个公平的比较,我们需要对那些具有相同文化的、知道或不知道这些词语的人进行比较。

奇曼尼族人生活在玻利维亚内陆,他们的语言是一种孤立的语言,并且含有数词。但奇曼尼族人对数字的掌握各不相同:一些奇曼尼族人只能够磕绊地数到10或12,而另一些则可以一直数下去。研究发现,如果一个奇曼尼族人只能数到15,那么他在排列某个物体时也只能排这么长。皮特的研究证明:尤其是在数字大于4的领域,语言有时会为人们提供“新的构思能力”。

但不论孤立的语言能给语言学家带来怎样的宝藏,它都是脆弱的。不像其他语言可以将自身的见解保留在相关语言中,孤立的语言在语系上没有可以求助的亲属。“我们需要获取孤立语言的信息,”坎贝尔说,“因为如果我们失去了它们,这些信息就永远地消失了。”

对此,2014年的一项研究显示,巴斯克语学习者能成为熟练的巴斯克语使用者与文化有关。要掌握巴斯克语,与其在学校接受教育,还不如有一个对巴斯克语足够熟悉而能运用到日常交流中的家人或朋友。来自哥伦比亚的一种孤立语言Nasa Yuwe,大约有6万人在使用,也被列为濒危语言。对其的相关研究也发现,“只有学校是不够的”,如果濒危语言要蓬勃发展,创建令人敬畏的文化氛围是非常重要的。这一认知加上正确的策略将会有助于我们扭转濒危语言的生存局面,这或许能保证当年迈的社区成员去世时,他们所说的语言会继续存在。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866期第7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本期责编:王立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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