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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叶白质切除术”的诞生与湮灭
美国总统肯尼迪的妹妹罗斯玛丽·肯尼迪因为晚产而智力低下，被诊断为先天智能障碍，不被全是精英的肯尼迪家族所接受。她的父母最初找尽资源，尝试了各种方式想治愈她，然而收效甚微。随着她姿色出众引来异性注意，父亲为了避免闹出丑闻，在罗斯玛丽23岁时采用了“脑叶白质切除术”治疗她，结果致使她重残，为保护家族声誉，罗斯玛丽被父亲偷偷送进疗养院，从此淡出公众视野，被从家族中“抹去”。
好莱坞明星华纳·巴克斯特，因主演《亚利桑纳奇侠》而荣获第2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作为当时美国片酬最高的男影星之一，1951年因为长期关节疼痛而接受“脑叶白质切除术”死于全身感染，享年62岁[1]。
“脑叶白质切除术”自它诞生伊始被视为精神医学的曙光，很多国家将其视作治疗精神障碍的绝佳疗法，但它对当时美国社会造成了不可估量的破坏，最终在半个世纪左右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1935年，葡萄牙神经学教授安东尼奥·莫尼兹在一次学术研讨会上读到了来自耶鲁大学的一份报告，报告指出：对2只黑猩猩进行双侧前连合切断术后，它们的性格就会变得温顺。安东尼奥灵光一闪，要是将这种手段用在疯癫的精神病患者身上，他们也能变得平和，这不是一种非常好的精神病治疗手段吗？由此，臭名昭著的“脑叶白质切除术”登上了历史舞台。
安东尼奥·莫尼兹
20世纪初，第一次世界大战在内的大大小小的战争频繁发生，战士们离开战场，可能会患上“战争后遗症”，平民百姓整日担惊受怕，活在随时随地失去生命的阴影里，这样的环境直接导致精神病患者的数目激增。因此，当时的社会急需一种有效的手段来处理这些精神病患者。安东尼奥一开始十分谨慎，先在几条狗身上做实验，效果显著。之后他在征得一名重症精神病患者家属的同意后，对该患者做了首例“脑叶白质切除术”，先在额头上凿个洞，再注射酒精，用针头将前额叶捣碎再吸出来。治疗效果也十分不错，这位患者本是一个饱受抑郁、焦虑、妄想症困扰的63岁老妇人，在手术后病情得到极大改善，她的丈夫对结果十分满意，安东尼奥也对自己的成就十分骄傲，之后他兴冲冲地连续做了多起手术，整体效果都不错，不久他就将自己的成果公布全世界，各地学者听到这样的结果后纷纷效仿，作为创始人的安东尼奥·莫尼兹教授凭借此项技术夺得了1949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诺奖委员会称“脑叶白质切除术”为“精神病医药领域内做出的最重大的科学发现之一”。
大约在20世纪40年代，安东尼奥意识到了自己这项手术的问题，经历这项手术且活下来的病人无一例外出现了痴呆痴傻的症状，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对周围一切失去了判断能力，不能交流，又或者失去了行动能力，但是由于他手术的对象大多都是重症精神病患者，只要能让他们安静下来就使大部分患者家属很满意了，正因如此安东尼奥一直没有停止这项手术，而真正让“脑叶白质切除术”发扬“光大”的是就职于圣伊丽莎白精神病院的神经科医生沃尔特·杰克森·弗里曼。
圣伊丽莎白精神病院由美国国会拨款，修建于19世纪初，目的是在内战期间为那些战争引起精神障碍的人提供疗养地点。为了得到更多的政府拨款，圣伊丽莎白精神病院将许多没必要收的轻症精神病患者甚至正常人强行收治，为让他们听话，医院对这些人滥用电休克治疗等极端手段，完全剥夺他们的人权，即使是正常人也会被这样的环境逼疯。
弗里曼是真正将“脑叶白质切除术”推向全美国以及其他国家的人，当他了解到安东尼奥的“创举”，身为神经科医生的他在圣伊丽莎白精神病院硬是找了一个外科医生帮忙，实施了他的第一次“脑叶白质切除术”，之后又进行了200多场后公开表示，约63%患者明显好转，23%没有变化，14%患者病情恶化，这个比例在当时的环境下是可以被接受的。不难看出圣伊丽莎白精神病院需要的并不是治好病人，而是能够完全控制他们，使其成为骗取政府拨款的工具。
弗里曼不满足于安东尼奥的方法需要给颅骨定位和钻孔等复杂的程序，大大延长了手术时间，也对医生的技术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为此，他进一步“改善”了这项手术，即我们所熟知的“冰锥疗法”——医生直接用锤子将一根大概筷子粗的钢针从病人的眼球上方凿入脑内，而后徒手搅动那根钢针以摧毁病人前脑叶。这种方式降低了医生做该手术的门槛，并且大大缩短了手术时间。
病人正在接受“冰锥疗法”
弗里曼之后走遍了几乎美国各个州来宣传他的冰锥疗法，并且在当地精神病院亲自示范,做了大约4000例“脑叶白质切除术”，获得了大批的拥护者。弗里曼之后变本加厉，大肆宣扬：“精神病能够扼杀在摇篮里”，经由他的鼓吹，而作为创始人的安东尼奥·莫尼兹获得1949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且手术本身简单便宜，人们不管病人的病情，只要跟精神沾点关系，都送去做“脑叶白质切除术”，在当时形成了一种风气。
但其实，无论是安东尼奥·莫尼兹还是弗里曼都对这项手术的真实情况心知肚明，他们并不清楚脑的结构和各部分的功能，最多只是了解他们切除的前额叶与患者的情绪、思维等相关。1947年，瑞典精神病理学家斯诺里·沃法特更是多次强调“前脑叶白质切除术过于危险，不适合用来治疗精神分裂症或是其它精神症状” 。但是这些弥足珍贵的声音在一片狂热的喧嚣中犹如苍茫大海中的浪花，很快就湮灭无闻了。在1950年，在苏联精神病理学家瓦西里·加雅诺夫斯基的强烈建议下，苏联政府最先宣布全面禁止前脑叶白质切除术[2]。到1970年，绝大多数国家，以及美国许多州都立法禁止“脑叶白质切除术”。“脑叶白质切除术”就这样消隐于历史长河中。
发明推广切除术的莫尼兹和弗里曼难辞其咎，但这起灾难的责任也不应该归于个人，这场悲剧反映的是一种急功近利的社会氛围。人们总是着眼于眼前利益，无法顾及到更为长远的发展和稳定。这种心态不仅存在于个人，也渗透到各个社会领域中。在政治上，人们追求短期政绩而忽略了社会长远发展；在商业领域，人们只看重眼前利润而忽略了企业的社会责任。这些都是导致悲剧发生的原因之一。“脑叶白质切除术”反映了社会对精神病人的冷漠态度。人们往往无法理解和包容这些患者，甚至歧视和排斥他们。这种态度不仅导致精神病患者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和关爱，也给社会带来了更多的悲剧和伤痛。因此，我们需要加强对精神病人的关注和支持，让他们得到及时的治疗和关怀，同时也要促进社会的宽容和包容。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类似悲剧再次发生。只有当人们重视却不盲从权威，给予精神疾病患者更多的关怀，类似的事情才不会再次出现。
参考文献
[1]Cliff Aliperti: Warner Baxter-A Brief Biography. 2010-3-29
[2]Gilyarovsky, Vasily [Гиляровский, Василий]. Избранные труды [Selected Works]. Moscow: Медицина [Medicine]; 1973. Russian.
作者：顾宇航
编辑：张玉婷
审核：夏媛媛
本文为《医学史》课程作业选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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