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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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2月22日，人民海军2艘军舰从榆林基地驶出。
这支小型海军编队离开三亚海域，在广袤无边的蓝色海洋上，像两支离弦之箭，劈风斩浪，一路向南，驶向距离赤道附近的南沙群岛。
在编队的旗舰、舷号“502”护卫舰带队的指挥员，是海军榆林基地参谋长陈伟文。
按照计划，应该在家中休假的陈伟文，为何忽然返回部队？
这支小型海军编队，要去南沙群岛执行什么样的特殊任务？
【陈伟文将军】
事情的原委，还要追溯到2个月前的1987年底。
按照基地正常的工作安排和基地杨玉书司令员的交代，基地参谋长陈伟文前往广州参加完军区四级参谋长会议后，可以休假一段时间，和久别的家人小聚。
这对常年聚少离多的陈伟文来说，是难得的团圆机会。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会议快结束时，一则情况通报打乱了陈伟文的休假计划，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经常出尔反尔的越南海军，有可能给74号海洋观测站“搞事情”。
编号“74”的海洋观测站，是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巴黎海洋年会的要求，在中国沿海、西沙和南沙设立的5个观测站之一，位于南沙海域华阳礁以北40海里的永暑礁。
关键时刻，越南又在南海地区闹出了“幺蛾子”。
一年之前的巴黎，越南对我南沙海洋观测站没有任何异议，还当场投了赞成票。就在永暑礁观测站紧锣密鼓建设时，越方却自食其言，公开叫嚣要在南沙大闹一场。
【502号功勋护卫舰】
如果越军只是语言上的挑衅，陈伟文就不会那么紧迫地归队了。
当时，越方不但在舆论上大造声势，给一向暗流涌动的南海局势推波助澜，更重要的是，越南海军急不可耐，充当了搅浑南海平静水域的急先锋。
1988年1月中旬到2月中旬，短短1个月时间，越军非法侵占南沙5个岛礁，非法控制南沙岛礁的数量一下激增到20个，特别是“华阳礁事件”，让陈伟文坐不住了。
2月18日，越军扫雷舰和运输船运送数十人抢夺华阳礁，被我147号拖船工程队队长林书明等六勇士，依靠1挺轻机枪、1支冲锋枪和1部电台，硬生生逼退。
华阳礁以北40海里，就是海洋观测站所在地永暑礁。
距离华阳礁不远的东礁、中礁和西礁，已被越军非法占据，而越军在南沙捣乱的目的，还是觊觎自古以来属于中国的西沙和南沙，就是古书中的“千里长沙”和“万里海塘”。
陈伟文很清楚，能否确保永暑礁海洋观测站的安全，周边的岛礁是关键。
【永暑岛现景】
参加过西沙海战的陈伟文，立即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战争年代，枪声就是命令；和平时期，敌情就是命令。此时的陈伟文，再也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急忙提前结束休假，告别妻儿，赶回榆林基地。
陈伟文一回来，就发现南沙执勤返航的编队，正在对军舰进行紧张检修，随时准备返回南沙。但陈伟文从杨玉书司令员那里得知，指挥员初步确定由一位副司令员带队。
眼看自己“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军校毕业进入海军榆林基地20年、已过知天命之年的陈伟文积极请战，在杨司令员跟前不断争取，搬出了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请战带队。
杨司令听了陈伟文的一席话，若有所思，但没有立即表态。
杨司令也知道，毕业于海军军官摇篮大连舰艇学院的陈伟文，出身贫苦、少年时期在养猪、放牛、逃荒中度过，军校毕业后，一直是海军榆林基地的“老人”。
陈伟文，1937年4月出生于广东台山，19岁考入武汉大学，不久响应号召参加海军。他和西沙410中建岛海战、南沙314赤瓜礁海战的老对手黄友泰，都是大连舰艇学院的校友。
为了说服杨司令让自己带队，陈伟文不惜“老王卖瓜”。
从1961年6月毕业，陈伟文先后参加了5次海战。
第一次海战，指挥员是南海舰队参谋长高希曾，此战，击沉“协进8号”特务运输船，俘敌26人。25岁的陈伟文，是指挥艇“扬州”号猎潜艇的航海长。
第二次海战，指挥员是榆林基地副司令员田松，此战，击沉“大金1号”“大金2号”特务运输船，击毙40人，俘虏60人。27岁的陈伟文，由“扬州”号航海长晋升为副艇长。
第三次海战，也是对特务运输船的战斗，陈伟文再次立功晋级。
进入70年代，陈伟文又参加了两次西沙海战。
1974年1月19日，刘喜中率领2艘猎潜艇、左崇义率领2艘扫雷舰，在南海舰队护卫舰编队配合下，击沉南越护航舰1艘，击伤3艘，成功收复甘泉、珊瑚、金银三岛。
陈伟文时任护卫艇42大队副参谋长，作为海军编队的“导航”参战。
1979年4月10日，陈伟文指挥了保卫中建岛的海战。
时任西沙水警区航保训练科科长的陈伟文，是中建岛的最高指挥员，使用9521登陆艇、“红旗”086号运输船，一举捕获校友黄友泰的3艘军用武装船，俘获24人。
【中建岛】
1980年，屡立战功的陈伟文调入广州舰艇学院。
在军校7年，陈伟文在教学之余，潜心研究中外著名海战案例，对未来西沙和南沙海域可能入侵之敌进行了深入研究。等他再次返回榆林基地，司令员已换成了杨玉书。
杨玉书是湖南衡山人，比陈伟文大2岁，从基层一步一步干起，担任过扫雷艇副航海长、艇长、扫雷艇大队副大队长、水警区司令员、榆林基地副司令员。
1987年8月，52岁的杨玉书升任基地司令员。
陈伟文回到榆林基地任参谋长，和杨司令配合默契，杨司令对这位参谋长也是信赖有加。所以，此时陈伟文一番慷慨请战，说动了杨司令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出发之前，58岁的南海舰队副司令员刘喜中检查准备工作，并对“小陈”作了一番交底。交底的核心，是北京明确的“五个一”和“一个必须”指示。
“五个一”就是：1、不主动惹事；2、不首先开枪；3、不示弱；4、不吃亏；5、不丢面子。
“一个必须”是：如果越军敢占我岛礁，必须把他们赶走！
【赤瓜礁的地理位置】
如何执行“五个一”和“一个必须”，陈伟文犯了难。
经过一路的苦思冥想，陈伟文对这一指示的领会，联想到战争年代主席的十六字论断，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越南海军的准都督（少将）黄友泰，比陈伟文晚一年从大连舰艇学院毕业，此前，在抢占中建岛的海战中栽了跟头。但是，黄校友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一次，黄友泰派出5艘舰船，要和陈伟文抢占永暑礁附近的大批岛礁，包括南薰礁在内，而最关键的就是赤瓜礁。陈伟文502护卫舰上的官兵，抢先一步登上了赤瓜礁。
看到来势汹汹的越军人数不少，陈伟文即令556、531舰火速驰援。很快，我登礁人员达50余人，超过了越军的40多人。越军眼看不如我军人多，率先开枪，我军立即还击。
【中国赤瓜礁，摄于2014年2月25日】
【我军531号护卫舰】
此时，上级发来“不准开枪”的急电，形势急迫，陈伟文将这个急电先放到了一边。
自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陈伟文命令3艘护卫舰，集中火力向敌舰开火，不到3个小时，越军2艘运输船被击沉，1艘大型登陆舰重伤后，在返回港口途中沉没。
此战，陈伟文率部毙伤越军300多人，俘9人。我3艘护卫舰均完好无损，仅负伤1人。陈伟文和502编队实控9个岛礁，超额完成刘副司令员明确的控制4到6个岛礁的任务。
南沙海战，引发许多外媒的惊呼。
【502编队指挥陈伟文（右）和502舰舰长徐长银（左）】
尤其是指挥果敢、当机立断的陈伟文，一度成为各界热议和争议的焦点。
当时的内外时局十分微妙，陈伟文战后被调离了榆林基地，“雪藏”了起来，这是否和他未严格执行“不准开枪”的命令有关？原因当然不会那么简单。
半个月以后，邓公亲自签发的嘉奖令到了，但没有提“陈伟文”的名字。这是对一名战将更大的考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陈伟文在历史关头的抉择和奉献，已经刻在了历史上。上至首长，下到守卫岛礁的战士，无不对陈伟文树大拇指。
祖国永远不会忘记忠诚于祖国的人。1988年9月，南沙海战半年后，我军恢复军衔制，陈伟文和榆林基地司令员杨玉书、南海舰队副司令员刘喜中均授海军少将军衔。
【中国在永暑礁修建海洋观测站】
参考资料：
1、《大海将星——1988年南沙战争纪实》，陆其明；
2、《现代舰船（指挥官回忆南沙海战）》，《现代舰船》杂志社；
3、《现代舰船（十年精选6西沙南沙之战》，《现代舰船》杂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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