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全：改革无止境

　　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高尚全，曾被誉为“中国改革进程中推行市场经济的最积极的倡导者之一”。他参加过三次三中全会改革决定的起草工作。它们分别是：十二届三中全会（1984年）、十四届三中全会（1993年）、十六届三中全会（2003年）。

　　1984年的十二届三中全会，作出了《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

　　此前，很多人认为社会主义经济就是计划经济，一谈到商品经济或者市场经济就是资本主义。但在理论界，已有学者反对这一看法。当时中央指定国家体改委由高尚全等参加起草此次《决定》。他们竭力主张把当时理论界讨论商品经济的成果变成中央的共识，写进《决定》。

　　不过，起草小组有成员担心，把“商品经济”写进决定，会把社会主义混同为资本主义。高尚全多次建议在《决定》草稿中写上“商品经济”概念，多次被否定。

　　在此僵局下，高尚全建议以中国体改研究会和中国体改所的名义，在北京西苑饭店召开了一次理论讨论会。

　　会上经由讨论取得共识：“商品经济和资本主义制度并无必然联系，商品经济并不是资本主义的特有范畴”，“商品经济是社会经济发展的一个必经阶段”，“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而只有发展商品经济才能富中国”。

　　讨论结果呈交中央，受到高度重视。经各部门、各地方党委、理论界反复讨论，经文件起草小组反复修改，经中央全会讨论修改，《决定》在1984年10月20日正式通过。

　　“该《决定》明确指出：‘商品经济的充分发展，是社会经济发展的不可逾越的阶段，是实现我国经济现代化的必要条件。’这是对原有经济模式的一个重大突破。”高尚全写道。

　　他认为，《决定》的重要意义还包括：打破了所有权和经营权不可分离的观念；提出要实行政企职责分开；打破了社会主义同平均主义等同起来的传统观念，重申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强调这是整个社会走向富裕的必由之路，要求通过改革，建立多种形式的经济责任制，坚决克服平均主义思想。

　　1993年的十四届三中全会作出了《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决定》。高尚全起草《决定》时负责“市场体系”部分。

　　那时候，传统理论认为，劳动力市场是资本主义固有的。关于提“劳动就业市场”还是提“劳动力市场”，有人说：劳动力怎么进入市场呢？劳动力进入市场就影响工人阶级的主人翁地位。但高尚全坚持要理直气壮地提出劳动力市场。

　　他分别为此征求总理薄一波和副总理李岚清的意见，得到赞同。

　　后来中央常委专门开会讨论《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高尚全列席发言：必须明确提出“劳动力市场”。理由有五：

　　一、 劳动力的价值只能通过交换才能体现出来。劳动力进入市场是劳动的能力进入市场，而不是劳动者本身进入市场，不是把劳动者去作交换。

　　二、确立劳动力市场是市场经济体制的内在要求。

　　三、中国现在就业压力大，不开放劳动力市场，压力解决不了。

　　四、中国现实生活当中已经有了劳动力市场。

　　五、提“劳动力市场”不会影响工人阶级的主人翁地位。工人阶级是一个整体概念，而具体到每个工人的局部概念，不能把两者混同起来。

　　后来，中央起草小组组长温家宝（时任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秘书长）把高尚全关于劳动力市场的材料报送给总书记江泽民，江泽民又批转给各中央常委。最后，十四届三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中，第一次写入了“资本市场”。

　　这一理论创新，高尚全认为，是《决定》做出的历史贡献。

　　2003年的十六届三中全会作出了《中共中央关于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决定》。

　　参与起草该决定时，高尚全提出，要从源头上完善宏观调控体系。他称，原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是要使市场在国家调控下发挥基础性作用”的表述并不科学。

　　最后，起草小组经认真讨论研究并经中央同意，不再提“使市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只强调“更大程度地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

　　高尚全认为，十六届三中全会，中央的重要突破有三：

　　一、把股份制提到重要的位置上，认为股份制是公有制的一种实现形式。

　　二、 国有经济应该有进有退，而且国有经济主要应该集中到国家安全和国民经济命脉的领域当中。

　　三、提出了科学发展观，坚持以人为本，树立全面协调科学发展观，持续经济社会和人的发展。

　　他认为，第三点，是最重要的突破。

　　总结自己参与起草上述三个《决定》的经历，高尚全说，改革开放的过程就是解放思想的过程。

　　在十八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前的2013年6月，高尚全又发表了《关于十八届三中全会主题的建议》一文。

　　“根据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个总任务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推进全面深化改革，这是新时期改革的重要特点。全面深化改革，涉及的不仅是经济体制改革，而且包括政治体制、文化体制、社会体制等五位一体的改革。在决定中对政治体制改革、文化体制改革、社会体制改革和生态文明体制改革都要作出部署。”

　　“全面深化改革必须以更大的政治勇气和智慧推进改革，必须加强顶层设计，更加注重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和协调性。”他写道。

　　“改革无止境，完善无止境。”他曾如是说。

　　（综合自南方日报、广州日报、新京报、中国经济时报、《农村工作通讯》、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网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