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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计局长推动车改,最难在高层

编者按:公车私用在中国是极其普遍的现象。推动公车改革已经喊了20年,然而空有呐喊,不见成效。作为官员和学者的叶青是公车改革的积极推动者,他也是十届和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曾连续8年就公车改革提出议案,但收效甚微。在推动车改的过程中,他发现低级别官员多表示支持,而高级别的官员却多推诿。[网友评论:公车改革为何这般难?]

“公车使用,领导办公事三分之一,领导办私事三分之一,司机办私事三分之一。” 这个 “三个三分之一”的说法,是大庆市纪委调研的结论。也就是说,有三分之二的公车费用是不应该由纳税人来承担的。14年来,这个结论一直是公车改革拥趸者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没有配车权的官员支持自购用车,享有配车权的官员反对

自从有了大庆车改,我在“中国十大财政改革”中加入“公车改革”的内容,并“扬言”:如果我哪一天当官了,我一定会车改。由于我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的成员,在中国多党合作制度的推动下,我从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师,走上了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这个工作岗位。

我到统计局走马上任的那天,在经过必要的见面之后,刚在办公室坐定,就来了一位司机,说是为我开车的。我当场就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把他“炒”掉了。我来到局长办公室,提出我的车改方案:自购私车,一月补贴500元,出武汉市实报实销,建议双轨过渡。局长在第二天爽快地答应了。

我只就事论事,从来不针对个人,比如我的局长。被体制容忍的代价就是近10年的提议石沉大海,应者寥寥。很多记者朋友问我:“叶氏车改”到底影响了多少人?我说只有一个半。除了我,只有一个助理巡视员自购用车,但出差仍用公家的。我也试图去劝说周围的同僚,那些没有配备专车资格的低级别官员很支持,他们是为了拿到车补,但享有配车权的高级别官员却有种种反对的理由。而且这些官员当中,和我谈论车改的人越来越少,即使关系很好的老朋友,我一提到这个问题,他们总敷衍:“车改非常难,需要慢慢来。”结果就疏远了。

不改革,公车是不可能不私用的

作为湖北的副厅级官员和全国人大代表,车改的践行者,湖北省的车改方案,却未征求过我的意见。4年前湖北省国资委曾经就国有企业的车改征求过我的意见,但至今也没看到下文。很多人甚至认为我就是为了“想出名”,我并不避讳,我需要多重身份,需要话语权,需要影响力。就我多年履职全国人大的经历,许多代表只举手不说话,而底层代表敢说话却只针对个人,提炼不出主张。我曾在开会期间到处寻找其他代表的支持,但绝大多数人都反对。我深知,制定车改政策的人正是坐公车的人,让他放弃公车等于革自己的命。

但我的实验却说明了车改的价值,这给我信心,也给我困惑。

比如,我的车改,除了在三年之后车补由500加到1000之外,就是每年可以为统计局节约8万元,包括车辆的折旧2万,司机4万左右,保险路桥费等2万。因此,可以得到结论:一部公车一年花费10万元是很正常的,也是最低消费。一旦领导私用、司机私用,可能就会增加到15万、20万,所以,财政部说中国公车200万辆,一年花费2000亿,确实是一个理论数字,是一种假设:不存在公车私用的现象,不改革,公车是不可能不私用的。

车改在中国已经延续了20年,而我已经连续8年就公车改革提出议案,但收效甚微。至今只有极少部分地方车改,而且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是“回潮”——放弃车改,形成更大的浪费。这尤其让人失望。

对待公车要连根拔掉

关于公车改革,我们这些呼吁改革的人在关注,老百姓在关注,一些官员也在关注。

近些日子,云南红河州委宣传部部长伍皓公布公车牌号引起了很多讨论。我觉得伍皓有勇气主动曝光自己的公车牌照是件好事,不光伍皓自己不敢私用,司机也不敢私用。而伍皓所公布的车虽然不是他的“专车”而是“公车”,但在很多地方,公务用车供一把手优先使用,实际上就是领导的“私车”。界限划分不清楚是目前公车制度的最大漏洞,导致全国各地不同级别的很多官员都拥有实质上的专车。

其实这些年来,各地都出台过不少车改措施,比如温州车改,直接进行货币化补助,但是由于补助标准过高,现在骑虎难下。比如广州,推出GPS监督模式,在公车上装载GPS,监控公车的使用,但在有效果的同时,也增加了监管成本。难以持久。

我是研究财政学的,博士读的是财政史。我深知一个国家公务员如果不珍惜纳税人的钱,这个国家就很危险了。

2012年是我担任全国人大代表的最后一年。今年,我的代表身份没有了,但还有官员的身份;官员的身份没有了,还有学者的身份。我一定会坚持到底。

讲述人:叶青(十届和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 湖北省统计局副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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