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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当自强
作者:陈淑芬
湖北省汉川市第一高级中学高三(18)班

  生活如同登山,在攀登的路途中,也许会碰到满目荆棘,刺得你遍体鳞伤;也许会撞上凶狼恶虎,吓得你魂不附体;也许会遇到悬崖峭壁,逼得你走投无路。但既然上天赐予了你生命,让你开始人生的征程,哪怕生活再艰难、再困苦,你也必须坚定地走下去,还要活出生活的精彩,提升生命的价值。

  一、没父亲的孩子早当家

  我是父亲日盼夜想得来的小幺女儿,自然也就格外受疼爱。听奶奶说,当时还是村干部的父亲外出时,总忘不了为我捎上一点好吃的玩意儿;回到家了,也总会不顾满身的疲倦,将我高高地顶在肩头,蹦着跳着逗我开心。父亲对我的教育也格外上心,我刚会说话那时,他便“a、o、e”的教着,还总夸我聪明,说这孩子好好读书,将来肯定有出息。儿时的我,就这样在浓浓父爱的环绕下成长着。

  然而,这样快乐无忧的日子没有过太久,在我三岁那年,父亲突然被查出患有乙肝,且已到了晚期。如晴空霹雳般,我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可能到了乙肝晚期?父亲是那么的慈爱,那么的善良,上天怎会对他如此残忍?肯定是检查有误,肯定是的!我的父亲怎舍得丢下这个他深爱的宝贝女儿呢?他不忍心,他更舍不得啊!可无情的事实却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残忍的上天将永远夺走我那慈爱的父亲。

  就这样,父亲永远地离开了,躺在堂屋的门板上,紧闭着双眼,浑身冰凉。他再也看不到我那可爱的笑容,再也听不到我甜润的笑声了。父亲走得匆匆,他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遗憾,也留下了太多太多的不舍和担心,还有那无穷无尽的殷切期盼。

  临走时,父亲没有来得及对我说什么,但他那充满期盼的眼神却告诉我:好女儿,当自强!擦干眼泪,我必须面对没有父亲的日子,承担好女儿应该承担的一切,同母亲一起好好过日子。但好好过日子又是何等的艰难!父亲走了,家里不仅没了主要的经济来源,而且还因治病背负了近万元的债务。我们兄妹三人都还小,帮不上什么忙,所有的重担一下子全都压在了柔弱的母亲肩头。没有眼泪,没有怨言,坚强的母亲勇敢地承担起了这一切。我们兄妹也早早地分担起家庭的责任。

  刚上小学那会,一放学我便回家,喂鸡、喂猪、扫地、做饭,做完家里的事情便赶紧拿出书本,完成作业。虽然经常很晚才能睡觉,但我却从未迟交过作业,也从没在课堂上打过瞌睡。因为我明白,在那样的条件下,母亲能让我读书是多么不容易,我绝不能让学习的机会白白浪费。

  家里的责任田尽管母亲精心侍弄,倾尽心血,但上交各种费用,支付我们兄妹三人的学费,偿还以前的债务,常常还是左支右绌,捉襟见肘。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饭桌上经常整年整年的不见一点儿鱼肉的影子,就算是时令蔬菜也少得可怜,因为那菜大多给换成了油盐。记得有一次我做饭,一不小心灶里的火烧得太旺了,锅里正炒着的豌豆全都糊了,吃着就苦。但家里没别的菜,倒掉是不可能的,只好捞起来用水浇掉糊壳儿,在锅里炒了炒,便成为桌上惟一的一盘菜。艰苦的生活常常让我咀嚼出咸咸涩涩的滋味,因为其中掺和着辛酸的泪水。

  物质的严重匮乏并没有让我的精神懈怠。虽然我不能向其他小朋友一样享受父亲的爱抚,吃着丰富可口的饭菜,穿着漂亮的花衣裳,但是我的学习机会来得不易,我肩上承担着更多的期盼与责任,因此我没有落后的理由。整个小学过程中,我都是班上的第一名,“懂事、勤奋、乐观向上”也成了老师评语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优异的成绩,良好的表现成为开放在我童年贫瘠土地上的一朵鲜花,让我觉得无比的富足。拥有这样的童年,我觉得无怨无悔!

  二、天降横祸挡不住求学脚步

  母亲的勤劳、我们兄妹的懂事、亲戚朋友们的帮助让这个饱受折磨的家稍微有了一点起色。原以为苦尽甘来,我们一家可以安安乐乐地过日子了,谁知灾难又一次降临,残忍地撕碎了我心中美丽的全家快乐梦。哥哥患了脑积水,必须马上动手术,大笔的手术费不得不使这个已空空如也的家走上艰难的借债之路。不知母亲骑着那辆叮当响的自行车跑了多少里路,找了多少个亲戚,听到多少次爱莫能助的委婉拒绝。只知道,几天下来,那一大摞10元、50元凑起来的手术费终于有了着落,母亲原本黑瘦的面庞更黑了、更瘦了,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睛也陷得更深了。已经经受了丧夫之痛的母亲怎能又经受一次丧子之痛?无论多么艰难,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哥哥的病一定要治好!

  哥哥终于要去接受治疗了,但家里一没钱二没人,我怎么办呢?是辍学学艺然后南下打工补贴家用,还是继续我的求学之路?一边是我深爱着的学校,一边是我陷入极度困境的家,在这两难之中,我何去何从?我实在不忍心让这个家再为我增加任何负担。但我又怎能放弃我的梦想,辜负父亲的殷切瞩望,踏上一条没有前途的路?怎么办?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不,我绝不能为家里增添任何负担了。轻轻地含泪收起心爱的书本,我开始整理学艺打工的行囊。但母亲,我的不辞辛劳、面对灾难从不低头的母亲,我的形销骨立、瘦弱不堪却顽强倔强的母亲,我的含辛茹苦、忍辱负重、深明大义的母亲,她一把抓过我收拾行李的手,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芬子,读书是你唯一的出路啊!就算千难万难,砸锅卖铁,上街乞讨,这书你一定得读下去!”

  是啊,除了读书,我还有其它的办法能使我家真正走出贫困的深渊吗?为了彻底改变我的命运,为了彻底改变我家的命运,我决不能因眼前的困难而放弃我的求学梦。

  可是家里实在无力支付我读书了,这时是好心的舅妈将我接去。刚到汉川城关三小(校名)时,一向名列前茅的我有点跟不上了,毕竟城里的教学环境要好得多,从农村带来的那点底子很难跟上。幸好数学老师见我是插班生,上进心又很强,便细心地了解情况,并坚持每天为我无偿补课。我也明白自己与他人的差距,更是丝毫不敢懈怠。每天总是早早到校读着、背着,除了吃饭、上厕所我几乎都没离开过自己的座位。但期中考试时,我仍然只考了个17名,这与我的目标相去甚远。知道成绩的那天中午,我饭也没吃便将自己锁在房中,哭了好几个小时。以这样的成绩,我怎么对得起含辛茹苦的母亲?怎么对得起正与病痛抗争的哥哥?怎么对得起悉心辅导我的老师?怎么对得起所有关心我的人?不,我决不能仅以这样的成绩回报所有关心我的人!此后的日子里,我几乎拼上了我整个的身心。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我的成绩在直线上升,期末考试得了全班第三,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更是得了个年级第一。

  可生活的艰难却让我在最后关头陷入困境,毕业前需缴56元的杂费,否则就不能参加升学考试。可那时哥刚出院不久,身子需要调养,家里可是一点钱都拿不出来了,怎么办?我心急如焚,可一点办法都没有。考试一天天临近,老师一天比一天催得紧。最后,我只得哭着向老师求情,看能不能再缓一缓,可马上就要毕业了,这钱要老师缓到何时呢?不知怎的,这事传到了同学的耳中,默默地,他们拿出了自己的零花钱,五毛、一元、二元,终于凑足了56元。当班长将那钱交到我手中并让我安心考试时,感激的泪水顺着我的脸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由于忙于自己的学习,我几乎没怎么与同学们交流,可困难时,他们依旧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助之手,这怎能不让我感动?

  带上同学们的祝福,我满怀信心地走上考场,终于不负众望,以绝对高分考取了市重点初中——城关中学。成功令我喜悦,但初中相对昂贵的费用使我不得不怀揣一份忧虑。

  三、又遭厄运,爱心圆我求学梦

  哥哥的身体如果恢复得好,家里的情况或许就用不着我过多的担忧,可天往往不遂人愿。噩耗又一次传来,哥哥又患脑肿瘤,必须马上住院手术。我懂事的哥哥怎会如此多灾多难?家里已是债台高筑,再要做手术,而且是花费如此之大的手术,这岂不是要将人逼上绝路?懂事的哥哥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之后,甚至一度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母子连心,兄妹连心啊,我们怎能放弃亲人的生命?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得上。没有钱,咱们就算跑断了腿,说破了嘴皮,也得把它借来!就这样,白天,我们全家挨家挨户说情、借钱,晚上便一起数着、算着,看还差多少。不够,我们就继续找,继续借。这样整整过了一个星期,医疗费才勉强凑足。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围着那堆或整或零的钱,想想这些天来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想想那不知后果如何的手术,相拥而泣。

  哥哥做手术的日子快到了,我报名的时间也快了。虽然我每天都在心里惦念着我的书本、我的学校,但家里的情形实在让我难以启齿。“但愿母亲能忙得忘掉我的学业,让我横下心来好好为家做点事。”虽然心里这样劝着自己,但是天知道我有多么想上学!

  虽然接连的打击让母亲几乎忘掉我上学的事了,但她毕竟还是放在了心里。

  “芬子,你成绩那么好,去给学校求求情,看学校能不能帮帮你,啊?”母亲噙满泪水的眼里充满了愧疚和不灭的希望。

  这句话似乎又点燃了我心中已压下去的求学之火。是啊,或许学校能帮帮我呢。如果能行的话,我不又可以读书了吗?

  拿着录取通知书,我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独自敲开了班主任的家门,那位有着母亲般情怀的好老师听完我的哭诉后,毫不犹豫地向我承诺:“这学我一定会让你上下去的!”希望,又重新盈满了我的心,我似乎看到黑暗的前方亮起了盏盏明灯!

  老师没有违背她的诺言,在学校尽最大的努力减免学费后,余下的差额,她用她那本来就不高的工资补上了。当我要将她补上的钱还给她的时候,她执意不受,并动情地对我说:“孩子,我做这事不图你的回报,读出点出息来才是对老师最好的报答。”

  毫无私心地,一位老师就这样挽救了一个孩子即将夭折的梦,让这梦在爱心中延续。

  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我只能倍加珍惜。没有作业本,我可以将别人写剩下的几页纸收集、装订后再用,但作业绝不可以比别人做的差;没有资料书,我可以向别人借,用上吃饭、睡觉、玩耍的时间用心地看着、记着,但成绩绝不可以落在别人的后面。是的,论生活和学习条件,我可能比不上许多人,但论毅力、论决心、论努力程度、论学习成绩,我决不能打一丁点折扣。因为,有那么多人关心着我、支持着我,良心让我没有懈怠和落后的理由。初中三年,无论大大小小什么考试,我的成绩从来都是顶尖的,得到的奖状和荣誉证书堆了一摞又一摞。在市重点高中汉川一中的提前录取考试中,我没有让学校和亲朋好友们失望,以全校第一的成绩再一次跨入梦想起飞的地方。

  四、艰苦生活,希望为伴

  爱心的火炬在传递,但生活的艰难仍在继续。手术后的哥哥总算保住了性命,但术后的恢复费用是我家怎么也承担不了的。在无奈中抱着一丝侥幸,哥哥出院了。刚开始的两三年,虽然下不了床,做不成事,但人也还没受多大折磨,神志也还清醒。但就在我上高中的那一年,哥哥的病情突然恶化,原来还在外拼命赚钱还债的母亲不得不匆匆回家,日夜守护在哥哥的床前。哥哥因头痛而发出的阵阵呻吟如针般扎在我的心上,我哭着请求母亲将他送去医院。坚强的母亲无语,只是将头扭向一边,默默地抹着泪。我明白,母亲此时宁愿痛的是自己啊!哥哥的病留下后遗症是她最大的遗憾,但她拼死拼活地在外拖着过早衰老的身体挣到的钱,除了维持最基本的生活外,只能偿还小额债务。原来的债都未还清,有谁愿意再打下一张也许永远也兑现不了的白条?更重要的是,亲戚们的日子也都不好过啊!孩子的痛苦在母亲那儿是会加倍的,哥哥痛苦的呻吟就像刀子一样划在母亲的心口啊!可怜的母亲,可怜的哥哥,我能为家做些什么呢?我只能在哥哥疼得难以忍耐时,紧握他的手,让他相信痛苦总有结束的那一天。他现在必须坚强地忍耐着、等待着,等待着妹妹有出息的那天!也许等待的日子会很漫长,但有希望在,生命就不会枯萎,生活就有动力,人生就有价值。

  这希望来源于学校和社会的无私资助。高三是学习生涯中关键的一年,也是学生备经考验的一年。身体、心理无论哪方面出了问题,都会影响到整个学习。为了让我安心学习,学校的领导们、老师们自发地为我献上一片片爱心,汉川市教育局的领导们也冒着炎炎烈日为寒门学子们送上他们的浓浓关爱。他们都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因家庭的贫因而耽搁了孩子们的学习啊!资助无声,但它却在我心中奏响了奋进的号角,让我扬起了冲刺的风帆。

  这希望来源于学校和社会的丝丝关爱。六月七日,对每个高考考生来说都是难忘的。对于我,它更难忘。它的难忘不仅仅在于它是高考的日子,更在于它折射着老师、社会对学生的默默支持和关爱。数学刚考完,我便觉得浑身不适,并呕吐不止。政治老师知道后,便急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便将我送到医院,班主任也迅速赶来。他们一面不停地安慰我说没事没事,打两针就好了,一面多次嘱咐医生多用点好药,千万不能影响明天的考试。看着他们焦急地忙里忙外,细心地问寒问暖,我的心被爱意包围着,被感动充盈着。就算是母亲在身边也不过如此啊!瓶里的输液一点点滴着,时针已悄悄走过晚上十点,可班主任还静静地守在医院里。他唯一的孩子也在参加高考,也需要他的关心啊!作为父亲,他更应回去好好照顾他自己的孩子。可他却执意守着自己的学生直至深夜。大爱无言,可它却胜过任何安慰、鼓励的话语,让我战胜一切困难,决战高考。

  无论未来的道路多么艰难,我都会一步步坚定地走下去。因为我忘不了病床上哥哥的痛苦挣扎,忘不了父亲对我的殷切希望,忘不了同学们、老师们及学校在我危难时毫不犹豫伸出的援助之手,更忘不了社会对一名普通寒门学子的无私关怀和热切期盼。有那么多双手搀扶着我,有那么多颗心牵挂着我,有那么多双眼睛期盼着我,我没有理由在磨难面前低头,在挫折面前消沉,在困难面前退却。滴水之恩尚需涌泉相报,更何况是一次次将我从困顿中救出、一次次圆我求学梦的涌泉之恩?磨练自己,回报亲人、回报社会、回报那始终关心人民疾苦的党和国家理应成为我最重要的人生目标!

  理想的舞台在浓浓关爱中悄然搭建,在苦难的洗礼中,坚强、毅力与我翩跹共舞。目标是前方不倒的导航灯,社会无私的关爱更是人生之船前行的不竭动力。有希望为伴,有爱为伴,我又何惧?劈波斩浪,穿越重重暗礁、阵阵风浪,理想必在不远处。无限风光在险峰,为了更好地实现人生目标,我必须向“险峰”挺进,向心目中那神圣的知识殿堂挺进。

  也许满目荆棘会刺得我遍体鳞伤,但那点痛算什么,怀着希望,我要继续前行;也许凶狼恶虎会吓得我魂不附体,但智慧与坚强必会使我临危不惧,一往无前,也许悬崖峭壁会逼得我走投无路,但世上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爱心为伴,目标为伴,怎会走不出一条感恩之路?

  为了感恩,为了理想,生无所息,女儿当自强!


 
[特困生高考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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