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谈

　　□宋志坚

　　你会从源头上堵住腐败现象，人家就不会从源头起就把水搞浑？

　　有人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有人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底是“魔高”，还是“道高”，有时还真很难弄明白。读一读吉林省靖宇县原县委书记李铁成的忏悔录，或许就会使人发出这样的感慨。

　　为从源头堵住买官卖官之类的腐败现象，已有相关的条例出台，规定干部的提拔任用必须按一定的程序去办，要考核，要票决，要公示。点名提拔，临时动议，暗箱操作，都在违规之列。这些规定和程序，无疑在买官卖官的通道上设置了重重路障。但如果因此而认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却未免有些轻率——你会从源头上堵住腐败现象，人家就不会从源头起就把水搞浑？李铁成为那么多向他行贿的人升官晋爵，就没有一个是他点名提拔或临时动议的。他说得明白：“要那样做的话，仅从表面看，就违反程序了。现在哪还有那么蠢的人呐！要真是那样明目张胆，你这个县委书记干脆就别当了。”

　　李铁成说的是实话，他们确实没有“那么蠢”。不点名提拔，他可以在每次调整干部之前，名正言顺地召开书记办公会，以那些“买主”的年龄、工龄、学历、经历、职务等等为基本标准先划出个范围，让组织部门按照这个“范围”下去“找人”。不临时动议，他可以先让组织部门将“找”到的人装进“盘子”端给他看，直到“盘子”里装的都是他的“意思”，才端上常委会去讨论。如此这般，仅从表面看，也考核，也票决，也公示，一切都符合程序，无懈可击，但他照样可以把官帽子准确无误地戴到那些“买主”头上。程序于他，已是手中的玩物和掩人耳目的工具，显得格外的苍白。这岂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程序之显得苍白，因为这种程序，还仅仅是“表面”上的，往往是看到他的这个指头会作弊，就对这个指头作出限制；看到他的那个指头会作弊，再对他的那个指头作出限制，于是就有许多环节不能衔接，就有诸多空子可钻，未能对那些土皇帝的权力构成根本性的制约。因而，尽管有这个规定那个程序，真正起作用的还是他们的个人意志，连组织部长和分管副书记的升迁也都掌握在他们手中。李铁成坦陈：“如果连我的意思都领会不了做不到，他们还能继续当副书记和组织部长吗？”

　　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的人可以绕过死的程序，死的程序也要靠活的人去维护才能发挥作用。北宋有个赵普，负有荐官的职责，他把“盘子”端给赵匡胤，不合赵匡胤的心意，被赵匡胤撕碎了掷之于地，又将碎片捡起来带回家补缀如初再递呈给赵匡胤。赵匡胤说，我就不用这个人，看你怎么办？赵普于是说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刑赏天下之刑赏，陛下岂得以喜怒专之。如今一些负有推荐考核干部职责的人，看来急需提高这种不怕得罪上司不怕丢乌纱的素质。如果不仅不敢得罪上司，还像李铁成说的那样，时时揣摩着上司的心思，如此这般，这程序怎能不成为李铁成之流手中的玩物？

　　看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是需要有前提的。首先要有从根本上制约个人权力的程序设计，同时也要有不阿权贵维护这种程序的人，有了这两条，程序才能显出自己的尊严，李铁成之类的“魔”爪才会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