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只是个12岁的孩子……
4月25日晚10时，记者的手机突然响起，电话是沈阳市公安局和平分局西塔公安派出所打来的，民警告诉记者：“所里有个‘特殊的客人’需要记者陪一陪。”
当记者赶到西塔派出所见到那位“客人”时，不免有些吃惊，她是个非常漂亮的12岁小姑娘，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仔细打量时，却发现她身上有些与她年龄不相称的装扮——一张苍白稚嫩的小脸被染成五颜六色的长发遮挡着，脚上的一双又尖又长的皮鞋是今年成年人非常流行的……
看见记者惊诧的表情，民警告诉记者，他们刚“遇”到这个小女孩时也被惊呆了。据民警讲，4月25日凌晨，西塔派出所的夜巡民警在管内巡逻，巡至老道口附近时，发现在一间平房前，站着一男一女，屋内也有人。警方先对屋前两人盘查，交待是“刚谈好价”到这儿来的，屋里还有两对。民警立即破门而入将屋内4人带出小屋。当最后一个“卖淫女”走出黑黑的小屋时，民警都吓了一大跳。民警杨列鹏说：“那一看就是个未成年小女孩，瘦瘦的，身高不足1.40米，乍一看像个八九岁的孩子!”更令人震惊的是小女孩有这个平房的钥匙。
回所后，经过民警的耐心询问得知，这个叫小楠(化名)的女孩今年才12周岁，房子是在西塔附近卖羊肉串的两个男人的，而这两人竟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4月中旬，小楠“为了找个睡觉的地方”与北六马路附近街边卖肉串的两人相识。19日凌晨，小楠与两人回到了那个不足六七平方米的小屋，并被两人灌下了一瓶啤酒。随后分别与两人发生了关系。警方立即将两人抓回。安徽省来沈的犯罪嫌疑人谢景发(28岁)和范广来(26岁)向警方坦言：他们都有能力判断小楠并未成年。
晚上，记者陪她聊天
派出所里没有女警察，民警们与小楠交流起来有些困难，而小楠见到每个人也都表现得非常紧张，当记者以一个大姐姐的身份试着接近她时，她的眼睛不停地左顾右盼，身体很拘谨地扭动。后来，记者拿出买给她的小食品时，她突然哭了起来……
和小楠一起走进派出所为小楠和记者准备的宿舍，未等记者反应过来，小楠很迅速地反锁上了门，她说，这些年自己四处游荡，住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全。记者坐在床边给小楠讲了几个笑话，可她的反应很麻木，似乎也掠过一丝淡淡的笑，但稍纵即逝。记者问她读过书吗?她抿着嘴，点了点头，然后小声说：“6岁上学，念到三年级，后来不念了。”记者又问：“还想继续上学吗?”她摇了摇头，“不学习，以后怎么办?”记者继续问她。小楠想了想说：“当个服务员吧。”记者拿出一本随身携带的散文集，小楠凑了过来，要记者读给她听，有不认识的字，就让记者重读一遍，记者感觉小楠真的很聪明，每篇散文的生字，只要记者告诉她一次，在记者让她朗读时，她都能准确地将生字大声念出来。读了三篇散文之后，小楠说“困了”……
不幸的身世
熄了灯，躺在床上，小楠向记者讲述了自己的身世。今年12岁的小楠8岁时父母便不再管她，她只好离家到处流浪。她的母亲是于洪区大兴乡人。她说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3年前，母亲找到她告诉她自己要去韩国，让小楠自己照顾自己，此一去便再无音讯。她的父亲也早已不知去向。小楠流浪时靠乞讨、给人卖花讨生活，居无定所，一天只吃一顿饭。10岁时，一个外籍人以领她去吃饭、买东西为名领到宾馆，小楠当时并不懂，直到逃回了常栖身的个体旅店，同屋住的大人发现了异样，一群人领着小楠找到那家宾馆时，那人早就溜掉了。说到这些，小楠只是麻木地说：“大姨告诉我，我不能再长个了!”
30余人涉嫌此案
据小楠自己讲，接过多少个嫖客自己也记不清了，大概有30多个，但这些丧心病狂的嫖客有的连哄带骗只请她吃顿饭，更有甚者将她推荐给其他人，小楠跟着那些年长的卖淫女就这样误入了歧途。目前，涉案人均因涉嫌奸淫幼女罪而被刑事拘留。
记者就此事采访了辽宁同方律师事务所的金锡盛律师，他听到小楠的情况很是震惊，这样的案子极其罕见，在所阅案件中这么年幼的幼女从事卖淫活动极为少见。根据法律规定，与未成年女子发生性行为均构成奸淫幼女罪，尤其是小楠这样从外观体貌上就可以明显看出其属未成年幼女的。
“妇联”高度重视
昨日清晨，小楠醒来吃过早饭，付幼宏所长就带着她买了身新衣服，剪了个漂亮的短头。此后，见了派出所的警察叔叔，小楠有了笑容，不像刚到派出所时见谁都躲，但笑容还是那么的浅……
关于小楠的归宿，付所长也犯了难，一个小女孩不能总留在派出所里，但能把她送到哪里?派出所试图找到小楠的母亲，但据当地派出所说，其母已经好几年没出现过了。
今日记者将带小楠到报社联系好的医院检查身体。记者也与省妇联取得了联系，此事引起了省妇联同志的高度重视，将与本报共同磋商孩子的归宿问题，本报也开通新闻热线86913437，希望读者能参与讨论。(王晓静)
4月28日消息：
来自医院的声音……
昨日清晨，记者将小楠从西塔派出所接到报社。刚一上采访车，眼尖的小楠就发现了散放在座位上的报纸，一把抢过来默不作声地看，尽管她识字不全，但读到“不幸身世”一
节时已是泪水涟涟，记者心疼地搂过她，她终于抑制不住痛哭起来。幸好记者拿出刚买的玩具熊送到她手上，小楠才渐止悲声。
刚进办公室时，小楠显得挺拘谨，低着小脑袋安静地坐着，对好心的叔叔阿姨的问话也很少作答。但不久，大家的善意和热情融化了她心中的坚冰，小楠的脸上终于绽放出孩子特有的天真笑容。她尤其喜爱那个毛毛熊，对它扮起鬼脸，也许在她成人化的饰物堆中已很少有这样的玩具了。小楠清澈的双眸一下子攫取了在场记者们的心，那如泉水般干净的目光只能让人感到美好，小楠玩了会电脑有些累了，记者买来肯德基快餐，她又兴奋起来，毫不客气地抓个鸡翅就吃，记者们见她那满足、开心的样子，心中都隐隐作痛……
小楠的经历同时引来沈城一些医疗机构的关注。省202医院、省医院、医大二院等均主动提出愿接小楠入院体检。记者一时竟觉为难，最终替小楠选择了较近的辽宁省人民医院。该院王文新书记动情地说：“为了拯救一个幼小的生命，我们医护人员义不容辞。她毕竟只是个处处需要细心呵护的孩子啊!”在王书记的支持下，小楠昨日午后的检查“一路绿灯”。在妇产科病房，已有心理准备的陈颖主任一见到小楠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是呆住了，她没料到患者如此瘦小。躺在诊床上，小楠有些紧张，经验丰富的陈主任柔声细语地安慰她：“乖，别怕，如果疼，你就告诉阿姨。”怕小楠承受不住刺激，陈主任甚至都未敢使用窥器，但手刚触及其体内深处，小楠就疼得大叫起来，眼泪扑簌而出，一向心地善良的陈主任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手也在轻轻地颤抖，诊室内一片呜咽之声。陪在一边的记者再也强装不起坚强，边啜泣边默默地替小楠擦拭泪滴。此项检查对于小楠来说也许是残忍的，因为它勾起了她太多痛苦的记忆。对于医生的问话，小楠只能点头或摇头作答，她实在不愿再回想那一幕一幕。
检查告一段落，记者此前的担心被不幸证实了：她的处女膜连痕都看不到，而且她已患上了尖锐湿疣，急需治疗，陈主任为小楠做了涂片，送到检验科的细菌培养。检验科胡铁石主任正在外地出差，获悉此事后立即打来电话安排优先为小楠做检查，估计病理分析结果三日后可以出来。避开小楠，记者向陈主任咨询起小楠的病情。陈主任仍然红着，她感叹地说：“那些糟踏过小楠的男人简直禽兽不如!小楠的生殖器官完全就是幼女型，未发育成熟，他们怎能忍心如此蹂躏她!我情愿自己掏钱给她治疗。”据介绍，小楠目前被查的疾病，只要治疗得当，可彻底康复。但当务之急是小楠必须完全脱离淫乱的环境，同时增强抵抗力。她先送给小楠一些药物，待各项检查都结束后着手探讨治疗方案。据了解，小楠所遭受的性蹂躏不会直接影响其长个子，但随着小楠的渐渐懂事，她为此背负的沉重心理压力则不利于生长发育。至于其今后还有无生育功能，尚需进一步检查。
俊俏可爱的小楠同样搏得医护人员们的喜欢。有的不知情的护士上来拍拍小楠仍挂着泪痕的脸蛋，问她：“上几年级了?”小楠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来自热线的声音……
本报昨日刊发《她只是一个12岁的孩子……》一文后，众多被该事件所震撼的读者纷纷打来电话……
仍在沈阳某高校就读的王同学第一个打来电话，在电话的另一端，这个同为女孩的大学生哭了起来：“小楠的问题应该引起所有有良知人的关注，那些残害过小楠的人是否还有尚未完全泯灭的人性?孩子那么小，他们怎么忍心去亵渎……”
家俱商汤先生的话更加语众心长：“这种事情本来是不应该发生的，可是整个社会对于弱势群体保护是否不够到位?这个女孩这次是被发现了，不然的话，不知还要在风尘中挣扎几年……”刘女士曾经是一位时装商人，她说：“我简直无法想象，世上怎么有这么苦命的孩子!我做生产这么多年，见过听过的事儿也不少，但是这样的事件实在让人揪心。我想帮她，这么小的孩子应该读书，她应该一路读下去，我可以为她提供一些资助……”
张女士赋闲在家，她的女儿都已经做了母亲，在看到小楠的遭遇后，她想问问那些亵渎过小楠的嫖客：“你们的年龄可以做她的哥哥，甚至是父亲。你们在干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姐妹、女儿?!还有小楠的父母，他们是不是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推向了火坑?”他们遗弃孩子就不是犯罪吗?”与张阿姨想法相似的还有许多人，更有抚顺的读者提出要帮助这个“像‘小兰’一样可怜的孩子。”想要收养小楠的人也不少，他们的承诺是：让孩子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重新给她一个家……
小楠的未来将何去何从?本报将继续观注，本报热线将继续开通：86913437
来自各部门的声音……
小楠的不幸经历牵动了无数人的心，一些政府部门通过本报得知了她的情况后，也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团省委权益部部长、省青少年教育保护委员会办公室柴志仁主任看过报道后，马上派专人到省医院看望了正在接受检查的小楠。在听取汇报之后，柴主任表示：“我的心情非常沉痛，这么小的孩子，正是花一样的年龄，本应该在课堂上接受教育，但是她受到的却是非人的摧残，我们会与司法机关协调，一定要从重、从快、从严处理此案，严重罪犯，决不姑息!”
市妇联对小楠也给予了极大的同情，因公务繁忙无法脱身的市妇联主要领导委派权益部部长到报社看望小楠。尽管对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听了记者讲述小楠在医院的情况后，张部长的眼泪马上就流了下来。“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蹂躏这么小的孩子，我们非常愤怒。我们将此事了解清楚后，会马上向市委市政府汇报，在呼吁司法部门严惩‘凶手’的同时，我们更关心孩子的未来。明天我们会与当地公安机关进行联系，首先努力找寻一下她的亲属，如果不行，我们也会与民政部门协调，给她找一个好归宿，给她一个全新的未来。”
辽宁同方律师事务所的金锡盛律师表示：“像她这么大的‘卖淫女’纯属罕见，她的年龄在法律上属于非刑事责任年龄。所以我们应该给她更多的温暖和帮助，社会绝不能遗弃她，她可以由民政部门或有关社会群体收留她，或者通过合法的途径由个人收养。”
记者手记：
众人的关爱终于让小楠有了会心的笑容。当检查结束后，她像小燕子一样轻盈地在医院花坛边奔来跑去，记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仍是纯真无暇的，她应该拥有与同龄孩子一样的快乐。从失去母爱到被家庭抛弃，从街头卖花谋生到遭人诱奸，是谁剥夺了她幸福的权利?
记者耳边还回想着她讲述的一个真实的故事：那是她最要好的小姐姐，16岁，同样沦落风尘。一个月前，小姐姐被一个男人带走后再也没回来……小楠问记者：“我有一天也会这样悄悄地不明不白地失踪吗?”她像个小绵羊般蜷在记者身边，目光那样无助，记者真的希望能许她一个未来，不再有残害和梦魇。有记者和民警陪伴的这几日，小楠是安全和快乐的，但今后的漫漫长路，谁又能陪她一同走过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