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殖者如是说

　　西安森宇特种动物养殖场，厂址：西安市郊，经理：王西安。

　　5月25日，西安野生动物保护管理站下文到全省各个特种动物养殖场。通知要求：禁止养殖厂饲养的动物商品流通，不允许运输、销售果子狸。西安森宇特种动物养殖场经理王西安也接到了这份通知。

　　“我们可以理解，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应该是从大局出发、服从管理，但我也有个人看法：把这个东西（ＳＡＲＳ病毒来源）完全归罪于某一种动物，比如果子狸，却没有提供科学的判定依据和定论，我认为既不科学也不公平。”

　　王西安所处的陕西省是果子狸养殖大省，据了解全省有百余家养殖场，从业人员也有几百人。但到目前为止，王西安在自己所认识的果子狸养殖户圈儿里了解到的情况是：从业人员没有一个感染上ＳＡＲＳ病毒。

　　“第一，你把非典的来源简单地归罪于果子狸，就应该有相应的科学依据来证明；第二，从动物医学实验的实验对象来源上讲，做实验的果子狸的标本，是野外捕捉到的还是养殖场里饲养的？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条件下进行的动物实验？第三，如果果子狸是从野外捕捉到的，在运输上还有一个是偷着运还是合法运的问题，如果是偷着运，那么隐闭性很强，动物在运输过程中的生存环境通风不好、密度较大，容易引起疾病的交叉感染，另外运到市场后如果当时处理不好还有一个污染环境的问题。”

　　王西安把西安野生动物保护管理站的这种做法称作“一棒子打死”。他认为：很多人类疾病的病菌确实来源于动物，但反过来也不排除人类将疾病传染给动物，如果要下这个规定（禁止陕西省果子狸销售），就应该在省内各个养殖场抽取1到5只果子狸，将这些从几百家养殖场中抽取的标本做过血清医学实验，证明确实是ＳＡＲＳ病毒携带体后再作决定。但现在根本没有进行这个环节，王西安认为在没有这类权威科学依据下作出的结论是片面的，没有说服力也没有可信性。

　　王西安的养殖场内目前还有300多头果子狸，产品主要是销到广州，果子狸市场售价平均可以卖到1公斤200块钱以上。

　　王西安告诉记者，野生动物保护法里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规定，果子狸在陕西属于重点保护动物，前几年还下达狩猎计划，但国家鼓励集体、单位、个人养殖野生动物，在人工饲养下可以减少对野生物群的捕杀。“就是在这样的号召下我才开始养殖的，而果子狸的饲料主要为煮熟后的玉米作成的粉末，还要掺进鲜牛肉，我现在对这300多头果子狸的饲料供给一点也不能少，不能卖，不敢杀！”

　　果子狸养殖户下一步怎么办?

　　记者将王西安的问题转问果子狸销售禁行令的发出者———西安野生动物保护管理站。该管理站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负责人接受了记者采访。

　　5月23日，由深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与香港大学微生物学系、深圳动物防疫监督所、深圳市野生动植物保护站组成的ＳＡＲＳ联合攻关小组向外界宣布：对ＳＡＲＳ溯源研究取得突破性进展，成功地从6只果子狸标本中分离到3株ＳＡＲＳ样病毒，基因分析显示，该ＳＡＲＳ样病毒有99％以上的成分与人类ＳＡＲＳ病毒相似。

　　这一消息公布后，陕西省对全省养殖场养殖的果子狸进行封存。

　　“我们是5月23日看到新华社、5月24日看到中央电视台公布出果子狸身上有相似非典冠状病毒的报道后才开始采取禁止销售措施的。规定明确要求：禁止销售、运输养殖厂饲养的果子狸，实行人兽隔离，要对饲养户进行消毒、严密监控，由动物管理站和当地卫生防疫机构共同监督。

　　“这也是一个应急措施，进一步方案目前还没有。我们是看到国家级媒体报道才这样做的。国家林业部门‘五一’前要求禁止野生动物的销售、运输，但对特种动物养殖厂内养殖的动物算不算在内，有没有针对性？这个我也想不清楚。

　　“我们这个规定是5月25日开始下发到各养殖厂的，根据非典医学研究单位研究进展，我们也要做进一步研究，什么时候‘解禁’时间上还不好确定。

　　“果子狸养殖户会不会受影响，受多大影响，我们没有作过如何补偿方面的规定，因此目前还不便于回答。就目前情况来讲，出于预防为先的考虑，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就地实行人兽隔离，别无他法。”

　　相似＝相同吗?

　　对果子狸是否是非典“元凶”科学判定的质疑，除养殖户王西安外，这个问号也出现在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动物学报》常务副主编贾志云博士回答记者采访时的答案里。

　　“就目前的研究成果来讲，果子狸身上所携带的病毒还很难说‘一定’‘就是’人类ＳＡＲＳ的病毒源，从公布的研究进展来讲，只能说是‘很有可能’，因为公布的基因结构与人类身上发现的ＳＡＲＳ有99％相似性，但不等于‘相同’。

　　“如果要确定‘相似’等于‘相同’还有两个工作要做：第一，在果子狸身上做动物实验量和质的考评；第二，确定传染途径———是人类将病毒传染给动物，还是动物将病毒传染给人类。我在5月26日国家林业局会议上也表达了这个观点。

　　“那样的消息发布在还没有提供大量实验论证基础上作出的结论，有可能是想在这一研究领域用所谓研究成果抢先占领这个阵地。”

　　同样的质疑在记者对贾志云博士采访第二天后也开始出现。5月27日，有媒体公布———世界卫生组织质疑非典型肺炎病毒来自野生动物。中国军事医学科学院流行病与微生物研究所所长杜新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转述了世界卫生组织对“非典病毒来源于野生动物”这一结论的质疑。

　　他转述说：尽管科研人员在野生动物标本中取得了一定证据，但是目前还无从断定到底这种病毒是动物本身携带的，还是从其他动物或人类感染的。

　　世界卫生组织官方网站上的有关信息一方面充分肯定了深圳疾控中心和香港大学的研究结果首次证明非典病毒存在于人体之外；另一方面也提出了几点疑问：首先，目前的样本都取自一个市场；其次，动物与动物之间的病毒传染可能性也有待研究，因为这些被取标本的果子狸有可能是被其他携带非典病毒的猎物感染。因此，世界卫生组织网站文章认为，目前对野生动物在非典病毒传播中所起的作用下结论为时过早。

　　中科院动物研究所有关研究员也认为，科学家目前的研究结果只是锁定了非典病毒来源的几个“疑凶”，还需要大量的工作来为这些疑凶一一“验明正身”。但是，为安全起见，专家们和世界卫生组织建议饲养或屠宰这几种野生动物的人们应该谨慎对待，采取一定的防范措施。

　　记者拨通深圳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微生物检验室庄志雄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就以上质疑进行采访，他的回答是：世界卫生组织提出的质疑是（我们）所做的医学实验比较少和传染途径没有搞清楚。与我们共同研究的香港同行已经和世界卫生组织取得联系。

　　亡羊补牢晚吗?

　　果子狸是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主要生活在南方温热带。此前，在南方的一些餐馆中，特别是在广东，它被食客奉为美味。

　　深圳市民ＡＮＤＹ：果子狸在深圳卖到200块钱1公斤，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果子狸了。记得最后一次吃还是上大学时，是1996年在中山大学饭馆里吃过。好不好吃？时间太长已经记不住了。说不好吃吧，应该是好吃，但心理上会觉得是一种负担。广东人什么都敢吃，除非说有病毒出现才会警觉。我认为这种饮食习惯还是要靠教育：外国人对环境保护的自觉行为会促使他们不去伤害一些弱小的生命，这种意识不是天生的，也是靠培养出来的；另外，正确引导消费也很重要。广东人在很短时间内富起来，还没有形成成熟的消费心理，去承受这种富有。广东人富起来真的不知道怎么消费，我有钱就应该去炫耀！

　　广州市民严明：以前吃过，但现在都没有吃啦。在广州得中档以上饭馆才会有卖，价格还不太便宜的。现在吃的人可能比较少了，报纸上说（果子狸）有冠状病毒嘛，应该很少人吃。我觉得以后应该还是会有人再去吃的，非典过后还是会的，“吃在广州”嘛！广州餐饮文化“什么都吃”不是说断就断！比如河豚，明明知道有毒也会吃，而且广东人有钱，不在乎；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媒体、政府有义务去宣传（不吃野味），提醒人要保护野生动物，不过肯定还是会有一部分人去吃，因为广东人什么都敢吃这种饮食观念还是很有群众基础，马上去停止也不太现实。

　　广州市政府决策：广州暂停经营野生动物，违者最高罚10万元。

　　5月26日广州市工商局为了防止ＳＡＲＳ疾病的传播，广州市工商局重申，全市所有酒楼、食肆和各类市场、店档必须严格执行国家林业局、国家工商总局今年4月29日发出的紧急通知，暂停一切猎捕、出售、收购、运输、进出口和在市场上摆卖野生动物的活动。该局将加强对市场的检查，对违规者依法进行处罚。

　　广州市工商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对非法捕杀、捕捞、出售、收购、宰杀、加工、运输、携带、贮存、利用、邮寄国家和省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或其产品，以及为上述行为提供工具或场所者，该局将依据有关规定，对当事人处以没收实物和违法所得，并给予1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的罚款；情节严重，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对违法经营其他野生动物的，该局将依法作出责令停业整顿、没收违法所得和罚款处理；情节严重的，吊销营业执照。

　　本版撰文新报记者曹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