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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摄影记者心中的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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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2月26日08:17 华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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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接见空军战士(1956.北京)
心中有个“红太阳(相关,行情)”(1966.吕梁山)
“毛泽东”乘车去演出(1991.西安)
“怀英阁”的“三老塑像”(1993.陕北)
成都的毛泽东塑像(1991.成都)
我是一个离休摄影记者,从建国之初到改革开放奔小康,半个世纪的新闻生涯,不知拍了多少照片。回首往事,我采访传播过的新闻,无论大事小事,直接间接,总和一个人的名字千丝万缕地联系着,这个名字就是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毛泽东生于1893年12月26日,今天是他诞辰109周年。我翻出几张资料照片,撰写此文,寄托思念之情。 有幸为毛泽东拍照
1949年4月23日,旧中国首都南京的老百姓,在听了一夜沉闷的炮声之后,人民解放军的先头部队进城了。因受国民党反动宣传影响,我和小伙伴们,先是像老鼠般躲在墙角,窥视荷枪站在街头放哨的解放军战士,进而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向他们靠近,看共产党的兵是否像国民党描绘的那样“青面獠牙”。
我从恐惧共产党,到最终被卷进革命的洪流之中,参加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背起背包向祖国的大西南进军,皆因共产党、毛泽东的魅力。我做梦也不敢想,许多老红军、老八路、老共产党员都没有机会见到毛泽东,许多烈士喊着“毛主席万岁”倒了下去,却把晋见“人民大救星”的殊荣,赐给了我。
1956年初夏空军召开首届党代会,我有幸参加采访。大会闭幕的前一天,主持人突然宣布:“现在暂时休会,全体代表立即上车。”去什么地方?直到车队驶进中南海,“好运”也就不言自明了。
代表们来到一块草坪,登上照合影的木架。说话间,从怀仁堂那边的绿荫下健步走来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林伯渠、张闻天、聂荣臻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刹时,掌声如雷,呼声震天。我这个摄影记者,居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毛主席,忘了自己的职责。
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位女摄影记者(后来才知道是侯波)在毛主席面前拍照,这才如梦方醒,赶快往主席前边跑,“咔嚓、咔嚓”地照起来。没照几张,接见就结束了。毛主席和其他领导人向代表们挥手告别。为了多拍几张,多看几眼毛主席,我把镜头对着领袖往后退,直到警卫战士小声提醒我方才罢休。
这年秋天,毛泽东又在中南海接见了空军后勤系统的先进工作者代表,我再次见到了毛主席。畸形岁月的毛泽东
当时的老百姓和广大干部怎么也想不到,毛泽东于1966年发动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是他一生的最大悲剧。我曾经听过传达,毛泽东生前曾说(大意),他这辈子做了两件事:一是把蒋介石赶到台湾,大家都说好;再就是搞“文化大革命”,赞成者少,反对者多。这当然指那个时代的中央领导层。
当年,毛泽东在天安门广场接二连三检阅“红卫兵”,鼓励他们步行“长征”,到全国“串联”,去造“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反。
这年冬天,我作为《山西日报》的记者,跟随“红卫兵”们从太原赴延安。当时,无论在晋中平原、吕梁山脉,还是在黄河之滨、陕北高原,无数“红卫兵”小分队,怀抱镶着毛泽东像的镜框,打着红旗,川流不息地南来北往,东去西行,走累了就围坐在路边小憩,捧着《毛泽东语录》念:“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现在的年轻人,看到类似《心中有个“红太阳”》这样的新闻照片,除了不可思议外,可能还会加上一句“有病”。我们的党、我们的国家那时候真像得了病。林彪、江青等人煽起的神化毛泽东的狂潮,好比一场刮得天昏地暗的沙尘暴,谁不曾参加那宗教仪式般的“早请示”、“晚汇报”,疯疯癫癫地跳“忠字舞”?我还参加过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深入太行山抓“三秋”,每当在农家吃派饭,都要根据一条流行却不成文的规定:领着主人先对毛泽东像三鞠躬,然后才端饭碗,以表示“吃饭不忘挖井人”。现在想起来觉得多么可笑。又见“毛泽东”
粉碎“四人帮”后,党中央彻底否定“文革”,并对毛泽东同志一生的功过作出历史的和辨证的总结,我们这些喊了几十年“英明领袖毛主席”的人,内心真像自己也犯了天大的错误。尽管毛泽东在世时经常讲“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却奢望他老人家应该是足赤之金。
当我看到党的十六大选出的中央政治局及其常委们的新面孔,兴奋之余又天真烂漫地想:倘若我们的党能在八大或九大上作出领导人不搞“终身制”的决策,我们的毛泽东同志不就是“完人”了吗?
毛泽东有句名言“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的那个穷苦出身的石光荣说:“我能有今天,全是共产党、毛主席给的!”我想,这话也说出了千百万中国人民的共同心声。毛泽东早在1976年就逝世了,但他仍活在我们的心中。
1991年,陕西人民艺术剧院排演了《毛泽东的故事》,给我提供了又见“毛泽东”的机会。按照电话约定的时间,我敲开了毛主席的扮演者张克瑶的家门。1956年,我虽然曾两次为毛泽东拍照,但是张克瑶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我真有点又见毛泽东的激情和冲动。端详主人,除了下巴缺少一颗黑痣,脸庞、发型、身材、气质都酷似毛泽东。
我问张克瑶:“您见过毛主席吗?”他有些遗憾:“没有,没有机会。”
在剧院化妆室,女化妆师在他脸上抹啊,眉间描啊,这里贴点东西,那边粘点什么,一个半小时后,张克瑶达到了“形似”。最后,化妆师抓起一块海绵,剪下黄豆粒大小的一块,修饰后涂上赤褐的颜色,粘在张克瑶下巴偏左一点的位置上。毛泽东的艺术形象,“画龙点睛”塑造完毕。
张克瑶邀我去他家吃晚餐,然后一同乘车去剧场。我以患糖尿病、严格控制饮食推辞。张克瑶操着湖南腔说:“我们同病相怜啊!我能掐(吃)的,你都能掐!”“毛泽东”如此盛情,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和“毛泽东”相对而坐。女主人端上一盘炒豆腐,一碟青菜,一小盘酱牛肉,一碟凉拌黄瓜和一大碗鸡汤,并给每人盛了一小碗米饭。这“四菜一汤”,是毛泽东生前竭力倡导的待客标准。此时此地,我感到这饭吃得既可口又颇具戏剧性。
吃完饭,我随“毛泽东”和其他演职员同乘大轿车赴剧场。看到坐在对面的“毛泽东”,忽然想起1958年有段电影“新闻简报”,毛泽东和其他中央领导人去十三陵水库工地参加劳动时,乘的也是一辆大轿车。我随手按下快门,觉得这比纯粹的剧照精彩。毛泽东身后中国
1991年冬,我赴成都参加一年一度的全国新闻摄影作品评选。记得1949年冬,我随刘邓大军入川,曾在成都留下足迹,42年后旧地重游,感慨万千。而使我思绪翻江倒海、心灵剧烈撞击的,莫过于矗立于市中心的那座毛泽东巨型雕像。
毛泽东雕像,“文革”期间遍布全国大中城市。还有那越做越大、越做越精的铝质毛泽东像章,有条件的企业争着铸造,但它不是商品,不能买卖,却是“走后门”、拉关系的时尚礼品。
毛泽东不愧为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在他生前,一句“还我飞机”,遏制了持续升温的“像章热”。他又以抱怨的口气说:“大家都要睡觉,却让我白天黑夜、风里雨里站岗。”于是举国上下不知搬掉多少他老人家的雕像。据说,成都原来还有几座毛主席的雕像,都被拆毁了;在老百姓的请求下,只留下这一座。
看到毛泽东身着军装、威武伸展右臂的形象,我的思绪被拉回“毛主席挥手我前进“的年代。然而毛泽东现在检阅的,不再是浩浩荡荡的“红海洋”,而是日新月异的蓉城。
改革开放把中国老百姓使用了30多个年头的粮票、布票、肉票、油票、蛋票、豆腐票、碱票、肥皂票、线票……统统送进历史博物馆,让老百姓过上“小康”日子。
邓小平还在革命先烈鲜血染红的旗帜上题写誓言: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坚持共产党领导,坚持人民民主专政,坚持社会主义制度!“怀英阁”前的思索
1993年秋,我去陕北采访。听说横山县有人给毛泽东修庙,决定去看个虚实。
毛泽东辞世后,由他的卫士长李银桥口述,请一位作家代笔,出了本畅销书《走下“神坛”的毛泽东》,为的是把毛泽东从人们的迷信中解放出来,恢复历史的本来面貌。如今难道有人又要把他老人家推上神坛吗?
汽车在横山城郊东阳山停下,山坡向阳一侧是历代留下来的祖师庙、玉皇庙、观音庙、天关庙、娘娘庙、岳王庙,它们坐北朝南,星罗棋布。蓝天白云下,一座崭新的古色古香建筑如众刹之首矗立在顶峰。这就是当地农民为毛泽东修的“庙”。
近前瞻仰,正殿背后是“V”形向两侧伸展的砖梯。拾阶而上进入楼堂,宽大的神坛中间坐着气宇轩昂的毛泽东,左右分别是正襟危坐的周恩来、朱德。
泥像大体塑就,几个民间艺人正精心修饰细部。我注目凝视“三老”。大体上像毛泽东、周恩来、朱德,但又不完全是他们。囿于造神意识和过于夸张的民间艺术手法,3位伟人统统被偶像化了。
几位自称庙会负责人的农民告诉我,东阳山每逢庙会,四面八方的农民赶来做买卖、看戏、朝拜诸神,好红火呀!有人提议:毛主席领导咱穷人闹革命、闹翻身;而今他老人家归了天,何不修座庙让子孙后代永远缅怀他的恩德呢?
我问:“群众都赞成吗?”回答:“高兴着哩!”又问:“上边有甚说法?”回答:“老百姓热爱毛主席,思念毛主席,谁能说什么!”
至于名称,起初想直呼“毛泽东庙”,反对者说:“毛主席是人不是神,他老人家也不愿当神。”有人建议叫“毛主席纪念堂”,否定的理由是与北京的纪念堂重名,不妥。七嘴八舌之后,确定叫“怀英阁”。
修建这座建筑,耗资10万人民币,这个数字与当时当地农民的经济状况很不和谐。更加难以理解的是,集资名单里竟有榆林地区、横山县的一些机关单位。
我将目睹到的情况,写了篇社会新闻《横山修了座“怀英阁”》,在《陕西日报》周末版上发表,文末写了下面几句话:老区人民对毛泽东的深厚感情和希望,后世永远怀念的心情是值得崇敬的。然而看到他们采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笔者心里实在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没想到文章发表后,收到一封宝鸡读者的来信。信中说:记者先生,我想告诉你一点常识。世界上各种宗教的鼻祖,佛教的释迦牟尼,基督教的耶稣,伊斯兰教的穆罕默德,原来都是人,只因活着的时候做了好事,受到人民的尊敬,死后才被推崇为神。既然毛泽东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陕北老百姓怀念他,把他当做神敬,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老百姓对自己热爱的人,采取什么方式思念都不过分,谁也没有权利说三道四,指责他们。
我原本想给这位读者写封信沟通,告诉他毛泽东同志是无神论者,无论多么尊敬他、热爱他、怀念他,最好不要把唯心主义的意志强加于他。把他当做神敬,兴许还要烧香、点蜡烛、磕头,让他饱受烟熏火燎之苦。但他老人家再也不可能直接表示反对了。
信写好了却没有寄出。我想,这位读者对毛泽东的情感太朴素了,我的那些话,也许会让他更反感。我相信,随着时代的进步,他,还有那些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最终会选择最文明的纪念伟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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