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艳艳高高兴兴地去打工,却被哥哥背着上了返回家乡的火车 河南省许昌县陈曹乡后孙汪村。 2001年,农历正月初十,还沉浸在新年喜悦之中的17岁少女张艳艳和村里的伙伴们一起,一蹦一跳地登上一辆来当地招工的中巴车,到河北省高碑店市白沟镇的一个箱包厂打工。该厂设在一个农户的家中,张艳艳和另外的3个小姐妹以及3个小男孩儿被分到两个房间里做皮包,每月300元的工钱。打工之初,几个人只感到室内的空气不流通,总有浓浓的胶水味儿,到了晚上,由于劳累过度,四女三男分睡在干活的两个房间里,头总是昏昏的。2002年春节要到了。他们回家过年。可节后等他们再回厂打工没几天,个个都程度不同地觉得浑身乏力,头痛病也越发加重,有的口鼻出血,恶心、呕吐,甚至走路打晃,步态不稳。他们实在是顶不住了。今年3月6日,张艳艳顾不上向老板再要回自己的2000元押金,便被哥哥先背上了返回家乡的火车上。3月8日,她住进了许昌市中心医院。张艳艳的其他伙伴们也相继被亲人们接回了家,并都住进了医院治病。 赵小歌:“妈,我怕,我快不行了吧?” 在张艳艳的小伙伴中,赵小歌身体较弱,也是最小的一个。小歌鼻、口出血,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春节回家,她就一病不起,再没能回去。小歌已经连续几天高烧不退,体温已经达到41摄氏度。 “妈,我怕,我怕,我的身上就快没有血了呀。”小歌一次次地对陪伴在身边的妈妈说。而妈妈看看她的眼睛,又摸摸她的脚,嘴里什么也说不出,眼泪只是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小歌浑身血斑,口舌溃烂,牙龈的肉一剔就掉,牙齿一碰就倒。经过医生二十多天的精心治疗,她已被确定为重度再生障碍性贫血,并且病情一直恶化。根据小歌一年左右的时间在外打工的经历,医生诊断,小歌的病是由一种含有“苯”的化学物质引起中毒造成的。苯,原是一种具有特殊芳香气味的无色透明液体,易燃,常温下极易挥发。如是短期吸入大量的苯,可发生急性苯中毒,出现兴奋或酒醉感,伴有黏膜刺激症状,轻则头晕、头痛、恶心、呕吐、乏力及步态不稳,重则昏迷、抽搐、循环系统衰竭,直至死亡。苯中毒可造成再生障碍性贫血、急性白血病,表现为迅速发展的贫血、出血和感染。 小歌在白沟镇打工的箱包生产厂家使用的胶水就是含有苯物质的一种强粘度的胶水。而目前这些生产厂家连一点劳动保护措施都没有。 躺在病床上,小歌一次次地对妈妈说:“妈,我快不行了吧?我怕……”她吃力地伸手去拉弟弟,说:“姐出去打工把命搭上了,我不能对爸妈尽孝,你好好孝敬爸妈吧。” 小歌的病情急剧恶化,她不得不出院回到家里。爸爸摸摸女儿的头,又摸摸女儿的手,和妈妈一起说:“好闺女,咱不怕,咱不怕……”站在一旁的弟弟哭出了声。妈妈哭出了声,爸爸也哭出了声。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她再没有力气去拉一拉弟弟的手,她只是说:“妈,你把衣服给我穿上,让我下地走走,出门看看……”可是,看着女儿,心都碎了的爸爸妈妈,谁都没有办法再答应女儿的这个请求。他们无奈,他们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小歌就这样去了。小歌的爸爸、妈妈、弟弟和她所有的家人都极度悲伤。小歌的妈妈说,去年正月,小歌和同村的伙伴们一起去河北打工,一去就是半年没消息,到了农历十月怎么也放心不下,曾到白沟镇去看过她一次。那次,她看女儿像有病的样子,就问闺女这是咋的了,小歌说:“凌晨2时才让睡,6时就起床,头晕、头痛可能是累的。”小歌的妈妈看看孩子们整天吃的是白水煮白菜,一顿饭只给一个小馒头,心疼地说:“这儿不行,咱回去吧。”而小歌和她的小同伴们都说:“回去,老板押了我们一人2000元钱就不给了,这顶我们在这儿干多长时间呀。”小歌的妈妈千悔万悔,她就悔恨自己当时怎么没把孩子领回来呢。 “抓住老板没有?”吕继香对哥哥说。妹妹去世前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这句话 吕继香今年18岁,有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春节前腊月十六,继香第一个从白沟镇先回了家。在自己的家门口,她先看到哥哥,可哥哥却怎么都认不出她。在院子里,尽管她强打起精神想在父母面前撒个娇,可爸爸见了这一脸病态的女儿,还是禁不住地流出了眼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妈妈知道女儿要强,晚上在床上特意给她铺上了一条新床单。继香说:“妈,我的嘴里流血,别把单子弄脏了。” 妈妈看看女儿的嘴,惊奇地问:“这是咋的啦?”原来,继香的口腔里也全部溃烂,牙龈上一直在浸血。走路一晃一晃地走不稳。继香知道真是有了大病了。回家的第二天就住进了许昌市中心医院。她同样被诊断为重症再生障碍性贫血。 她躺在病床上,在积极努力地配合医生进行治疗。在她精神稍好些的时候,她还要把头偎依在妈妈的怀里,诉说着自己在外面打工的情形和吃过的苦。她说,她恨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个体老板!她告诉妈妈,一年里她没日没夜地干活,一天只能睡上4个小时的觉,一冬都没脱过毛衣毛裤……哪天,老板给炒个土豆,都算改善了生活。她们干活的屋子封得严严实实,胶水味儿熏得晕头涨脑,同伴们的月经越来越少,开始大伙还都怀疑是水土不服,可后来出现一系列症状才知是有别的问题…… 过年了,大年三十她让哥哥把她抬回家里过,正月初三又被抬到了医院。继香太留恋生活,留恋父母,留恋自己的家人了。正月初六夜间,她病情恶化,口、鼻流血不止,卫生纸已经用了两篮子,她还一直坚信自己能站起来。她一次次攥紧着拳头跟哥哥说:哥,你别怕!” 正月初八夜里,继香几次便血后昏迷并处于弥留之际。继香的哥哥也守候在继香的身旁,他说,继香嘴里一直说:“抓住老板没有?”她还说:“咱家的钱都花光了吧?” 吕继香也去了,她的手上还粘满着洗不掉的胶水。她给人们留下的不只是一个生命的血泪申诉,更有对惩治“黑心老板”的法律呼唤。记者3月24日从高碑店市公安局获悉,涉嫌重大劳动安全事故罪的数名犯罪嫌疑人现已被刑事拘留。(本报记者张文瑞 本报通讯员王三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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