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族是云南独有的少数民族,人口136万,主要居住在三江两山地区(红河、把边江、澜沧江、哀牢山、无量山)海拔1300-1700米之间的山腰地带。境外老挝等国的“阿卡”人也是哈尼族。哈尼族有本民族语言,历史上无本民族文字,哈尼族有20多个支系。 哈尼族与彝族、纳西族、拉祜族等民族同源于古代的氐族群。唐末哈尼族助段思平建立大理国有功,受分封,开始建立领主制度,清雍正年间,一部份土司被改土归流,一部分地区仍实行土司制度。 哈尼族主要居住在半山区,从事农业生产,以善于耕种梯田和山地著称于世,据考证哈尼族是世界上最早培养栽种水稻的民族,其所居住的哀牢山区,素有“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田有多高”的美誉,他们很早就摒弃了“种一山坡收一土锅”、“撒一葫芦收一瓢”的砍倒烧光的游耕方式,用智慧和勤劳开垦出气势磅礴的人间奇观——梯田。唐·《蛮书》称赞“蛮治山田,殊为精好”,明·《农政全书》把梯田作为我国七种田制之一,今天,地处大山的元阳县还发展成为向外输出粮食的商品粮基地,元阳县的梯田云海已成为一道壮丽的人文景观。 摩比: 哈尼文化的传承人 □ 本刊特派记者 施晓亮 那诺哈尼族彝族傣族乡有16760人,95%是哈尼族。我们采访的村子叫潘浪壳村,100%是的哈尼族。我们的采访对象叫倪立生,哈尼族的摩比,神职人员。 每一个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神职人员,藏族有喇嘛,纳西族有东巴、摩梭人有达巴,彝族有比摩。在过去政教合一的时期,神职人员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不仅掌握着百姓的命运,更掌握着本民族的文化——特别对于没有文字的民族,所有的文化全靠口传心授。哈尼族的各大节日、宗教活动、祭祀礼仪都要靠摩比心记,而且方圆百里的百姓的姓氏辈份也要摩比决定。想想,几千人,一辈一辈地起名字,记不混,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摩比是家传,传内不传外,传儿不传女,最小的儿子是法定继承人。倪立生是第53代传人。他20岁的小儿子10岁就开始学习,学到25,就可以独立执掌门户了。大儿子倪亮军队复员后留在了西双版纳,已经与摩比文化没有什么缘份了。 文革前,摩比被视为封建迷信,倪立生曾干过石匠、承包过建筑队,在外地混了多年。1992年,在哈尼百姓的强烈要求下,倪立生重操旧业,成为职业摩比。 前不久,倪立生刚从玉溪地区哈尼文字学习班学习回来。接受采访时,他手里不时翻着那本厚厚的哈尼文字教材,给我们念上一段哈尼民谚。他说,有了文字,哈尼族文化就能更好地传承下去了,原来哈尼族的辈份、姓氏全靠一辈辈心记口授,有了文字,就能记录下来。 历史上,哈尼族没有本族文字。现在的记音文字是1957年国家认定哈尼文字方案,2001年3月起,玉溪地区有关部门把全地区的民间艺人集中起来学习哈尼文,在专家的指导下,更深入地认识自己的文化。很多频于失传的传说、民歌、民谚都记录下来。 哈尼梯田: 高山上的奇迹 □本刊特派记者 施晓亮/文 郑茜/图 歪打正着到那诺 2002年2月3日清晨,我们的三菱采访车离开玉溪地区的元江县城,向着60公里之外的那诺哈尼族彝族傣族乡行驶。 我要去那里拜访云南之行的最后一个民族,哈尼族,同时要去拍摄哈尼人用若干个世纪创造的、堪与长城相媲美的人间奇迹——哈尼梯田。 本来计划中拜访哈尼族是到红河哈尼族自治州元阳县,那里的哈尼梯田正在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但是因为元江到元阳的路况极差,我最终没能到元阳。失望之余,我意外地得知,元江的那诺乡保持着最纯正的哈尼族文化,那里的哈尼梯田被认为是比元阳梯田更具气势和魅力的人间奇迹。 车在哀牢山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盘旋。路本来就很窄,现在又在铺设水泥路面,一半施工,一半行车,当行车的一半靠近悬崖时,我们的心就紧缩起来。 雾气很大。车慢慢从云层之下攀升到了云层之上,我感觉仿佛飘在天上。终于忍不住车外风景的诱惑,将车停在一个较为宽敞些的地方,下车,远眺,眼前的景致把我们所有的人都震撼了。 一眼望去,整座山整座山都是梯田,一层层梯田不停息地漫向四野,朝着天际跋涉。它的形象莽然巨大,占据天地,却宁静安详,无声无息,精致到绝美,那磅礴大气与细腻爽洁的点线相谐,堪称世界奇迹。层层叠叠数百级乃至上千级,精致,恢弘,仿佛一道道天梯从山顶垂挂下来直抵山脚。田是水田,一层一层映着天光泛着细碎精巧的涟漪,一叠一叠随着云雾飘动变幻着鳞鳞的波纹。当阳光透过云层撒在在层层叠叠水波之上,满山就缀满金色的碎片,视野之内流光溢彩。 元江县委宣传部的柳品勇见我拍个不停,笑道:“省点胶卷吧,前面那诺乡的梯田比这好十倍百倍呢。”上车,又在云雾中穿行,一边听着柳品勇和《玉溪日报》记者刘永新的介绍:80年代初,人民日报一位记者来元江采访,回去后发表了一篇文章《白云深处有人家》,写的就是元江那诺乡的哈尼梯田,还配了照片。后来,到了1996年,邻居元阳县看到了哈尼梯田的价值,开始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哈尼梯田一夜间闻名世界。其实,元江与元阳本是一家(建国初期同属蒙白地区),到了50年代末元江才划归玉溪,元阳划归红河。 哈尼梯田:一个民族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作品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和柳品勇开车转遍了那诺乡周围5公里范围内的山村,寻找最佳的拍摄地点。从多角度欣赏哈尼梯田,我再一次受到震憾: 依山蜿蜒的梯田,绵延不绝,大则数亩之广,小则桌面之狭,错落有致,占据山体的每一道缝隙——哈尼人在开垦梯田方面拥有令人叫绝的想像力。其随山势回环地形变化,因地制宜,坡缓坡大则开垦大田,坡陡坡小则开垦小田,甚至沟边坎下石隙之中,无不奋力开田,所以梯田大有数亩、十数亩,小则仅有簸箕大,往往一坡就有成百上千亩! 那磅礴奔涌的气势,仿佛一曲天地大交响。 据有关汉文史籍记载,哈尼族源于青藏甘川结合部的高原古羌群。大约公元前3世纪,古羌族群被迫流迁各地。秦汉至魏晋南北朝时期,在中国西部民族族体大改组、重构的背景下,哈尼族先民逐渐从古羌族群中分化出来,被史家称作“和泥”。 没有什么比自然环境更能融去一个民族的原有气质了——公元三、四世纪的哈尼祖先涉过红河,在河的南岸初遇了哀牢山。这座山当时散发着一种什么气息,令这个经久不息的流浪部落终于停止了奔走?此刻,发生在红河南岸的最重大事件是:哀牢山改变了一个牧羊人的群体,把他们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播种和收获的民族。 一个民族的大迁徙于是有了一个文化意义上的结果。 崎岖、起伏、险绝的哀牢山对于许多民族而言,都意味着生存的艰辛与苦难。但与其他民族相比,哈尼族却极端珍视这与世隔绝的处境。民族学家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透露了哈尼人的迁徙是由战乱和灾荒造成的这一历史。然而,也许比这个结论更重要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哈尼人在哀牢山中找到了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绝佳方式;惟有这,才是安顿一个不知疲倦的、不畏奔走的民族的最终原因。 一千多年来,几乎很少有汉文文献记录下发生在这座山中的一切。在让人难以尽收眼底的苍凉远山,哈尼人用短柄锄头——用最简约的工具,开始了最初的垦凿。当然,当奇迹最后呈现在天地之间时,已经有若干个世纪甚至千年过去了。 这是一个几乎与长城同岁的工程。 依照哈尼人的勤劳与聪慧,他们应当建造出城市,但没有。一千多年来,哈尼族没有形成自己的城市,他们的生存以村寨为单位。这是由地理条件决定的——红河南岸的哀牢半山腰没有哪怕一块足以展开来成为城市的开阔地。所以可以这样说:哈尼人把别的民族建造城市的精力和梦想,都用来建筑梯田了。 布谷新声 潘浪壳村位于元江和元阳交界的地方。由于离两个县城都很远,这里较少受到外界的打扰,因此生活在这里的哈尼人的生活方式与千百年来没有太大变化,这里的梯田文化也被最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哈尼梯田体现了人与大自然相处所能达到的最和谐度:哈尼人利用红河江坝之水升空为云雾阴雨降落高山森林,从而形成“山有多高,水有多高”这一自然特征,创造了高山之上庞大的水利渠网,构筑了无数条银链般的干渠水沟,把各山各岭拦腰捆住;再在大沟之下开垦数百级乃至上千级梯田,大沟之水通过所筑的大大小小的千万条支渠水沟,纷注各田,从而解决了稻作农耕的命脉——水源问题。由于大沟截留的山水四时不绝,故哈尼族的梯田可终年饱水,这田水经由层层叠叠的梯田徐徐下注,最后又复归于河坝的江河水网,演变成良性循环天人合一的农业生态系统。 民族学家因此认为:在争取天时、地利并与生态环境协调相处方面,没有任何社会集团拿出超出哈尼梯田的作品。 现在,潘浪壳村哈尼人的生活开始悄悄出现一些变化。前不久,该村刚被县里命名为“沼气示范村”,全村已经有70%多的人家用上了自制沼气,政府对他们的鼓励政策是“政府出水泥、出技术、每个沼气池补助400元钱”。有了沼气,村民就不用上山砍柴了。 村长倪黑嘴最得意的是,村里现在所有梯田的进排水沟都用水泥“三面光”了。“原来是土沟一年要整理二三十次,累死人。” 哈尼人的图腾是布谷鸟。哈尼人的年是从3月份开始算起。布谷鸟是玉帝放到人间的使者,3月,布谷鸟一叫,人间就醒来,翻地,插秧,漫山遍野的梯田里就又充满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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