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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种夜生活 黑暗中的人生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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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1月27日13:15 长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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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只在夜晚绽放美丽
倾诉人：柳琴（化名）
年龄：24岁
职业：模特儿
模特儿的夜，永远是绚烂而暧昧的。
这样的日子已经有8年了。中午，我才艰难地从床上下来。下午三点，开始坐下来精致地描眉画眼。白天的光线总是不遗余力地把人体的缺陷暴露出来。我习惯了黑夜的遮掩，所以有些害怕阳光的直白。
打开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更多的是男人，我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男人。他们语气殷勤，态度暧昧。明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可他们就是不说我爱你。我也嘻嘻哈哈地和他们说着话，只为打发时间。
下午时间短得像流星。黄昏很快到了，然后就是夜。黄昏，我一般在车上。晚上，我要“赶场”，一般一个晚上三四个娱乐场所。
因为做的时间长，门路熟，所以虽然年龄大了一些，但在圈子里还是很有竞争力的。现在和我一起走台的，更多的是些十七八岁的姑娘。不过，化上妆，夜色中根本看不出我们的区别。
16岁，我初中毕业，一场车祸把最爱我的父亲带到了天堂。母亲受了刺激，进了精神病院。我考上了高中，可是亲戚们都劝我找份工作吧———现在想来他们是想推卸责任。可当时，我很听话地没有读书了。
伯伯的熟人介绍我参加一个模特培训班。我的身材在一般的女孩中算高的，可是比起专业模特来算矮的。于是，悲剧一开始就注定了，我只能“走穴”。
刚开始觉得很风光，能够出入各种高档的酒店，能够穿各种漂亮的衣服并且赢得台下的喝彩———尽管最初还分辨不出其中也有倒彩。你不得不承认，女人是需要被关注的。
日子一久，精彩也就平淡下来。特别是在黄昏的车流中，看着车来车往，想着自己也只是尘世中的过客。一般情况下，我是在的士里。挤公车的生活在我入行的第二年就不习惯了。因为钱得来不算太难，我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各个场次的演出一般是晚上八点到午夜两点结束，一个月下来糊口不成问题。
从18岁到20岁，两年的时间，我是在一个男人的私家车里。本来他是我一个同行的凯子，晚上散场的时候经常接她。不知怎的，后来他看上了我，请我吃饭。他的邀请让我对未来产生了很多不切实际的憧憬。他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我对他是认真的，认真到想要做他太太。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我们是不可能的。他有自己的家。从此，我对男人产生了一种很强的戒备。再后来，不论那些男人在我面前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天真地相信了。很多人当我们这种女人是花瓶，玩赏而已。但这种心态并不妨碍我和他们交往。毕竟，收到男人的玫瑰和礼物不是件坏事。
我也想好好地谈场恋爱，就像我想有一份白天的工作。可我没有多少文化，又必须养活自己。无数的夜里，我独自走在都市的街头，不知道除了做模特儿走穴我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抵挡诱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夜是暧昧的，一个夜幕下在声色场中谋生的女人更是像背后贴了一张标签：需要男人和金钱的女人。
我在这种场合碰到的男人，大都长得肥头肥脑，笑得歪七扭八，变了形一样让人觉得恐怖，没安全感。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一时又结束不了。我不得不继续扮演我的灰姑娘角色，只在夜晚绽放自己的美丽。
可是我的梦想在白天，我想成为一个服装设计师。有一天让别人穿着我设计的服装在台上走。然而，不知不觉中，夜的慵懒成了我的脾气，其实我现在的钱也够我上一个服装设计班了，但我还是在明日复明日中麻醉自己。
夜色如水，我的青春也像水一样流走了。
夜太累
倾诉人：黄先生
年龄：34岁
职业：经理人
白天拼命地工作，晚上尽情地放松。这是包括我在内的许多都市人的生活。所谓的放松，就是一起吃吃饭、唱唱歌、跳跳舞。
两年前我转行做营销。之前，我在一所中专当老师。那时候，我的夜生活就是看看专业书、陪陪老婆、逗逗孩子，也能自得其乐。
可是自打从学校出来到公司做经理人，一切就好像身不由己了。很多晚上我都要和一帮熟悉的人或者陌生人一起过“夜生活”。
刚开始，我推托过几次。可后来，周围的人都开始疏远我。终于，一个同事推心置腹地对我说，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什么夜生活的男人，是不入流的。他说的“不入流”，也就是指没有什么地位，没有什么朋友，怕老婆，这会让人瞧不起。
我随波逐流。晚上不回家陪老婆孩子，说工作忙。其实很多时候，也不过是一起吃个饭而已。
刚开始，我还庆幸自己总算没有落伍。后来，看着大家吃得兴致勃勃，我却觉得很累。这种变化是因为瑛的出现。瑛是突然冒出来的，她是我的高中同学，快20年不见了。那天却聚在一桌酒席上。她是对方公司的公关小姐，一个劲地向我们敬酒。
老同学见面，分外亲，总有说不完的话。那笔生意谈完以后，她也就成了我们夜生活圈子里的人。因为经常在一起，所以两个人就产生了感情。准确地说，是她对我产生了感情。一天在一家酒吧喝完酒，她对我说，她老早就喜欢我了。
街上，霓虹灯在闪烁。有一秒钟的时间，我记起来，我曾经喜欢过她的长辫子。可是，面前的她烫着直直的离子烫。我心里明白，我们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在我把瑛送回家的晚上，我觉得心好累。都市的夜充满诱惑、美酒佳肴、赚不完的钱和说不尽的人情世故。也有歌舞升平，也有推杯换盏，可置身其中，人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抬头望天上的星星，夜的本质原来是那么安静。
夜晚当成白天过
倾诉人：顾女士
职业：大排档主
年龄：46岁
夜晚和白天有什么不同吗？我认为没有。为了生计，我和老公、孩子把夜晚当成白天过。
这3年里，我和老公相继被单位买断，孩子中专毕业后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那段日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个月拿政府的低保，自己都拿得不好意思了。
所以我们就自己出来做，晚上出摊做大排档。这里一到晚上，比白天还热闹，街上到处是结伴出来的人。他们玩累了就吃，吃累了再玩。儿子对那种悠闲的生活很羡慕，他觉得风光，说有一天也要过那样的生活。他爸说，有志气，我却有些隐隐的担心。
闲事不能多想，别人的夜生活就是我们的商机，必须紧紧抓住。从上午，我们就开始忙起，买菜、和面、包饺子，分头行动。下午，如果忙得差不多了，可以和邻居打点小牌，儿子也可以看看电视或者出去会会同学———像一般人的生活。
晚上八点，是我们准时出摊的时间。如果运气好，一晚会有很多客人。运气不好的时候，只有喝西北风。最差的时候是周围的摊子都客满，我们这里，只有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人。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好生地接待，图个回头。
我们的生物钟已经倒了过来。大多数人的晚上，就是我们的白天。我并不羡慕他们，我们在白天放松。
看着一些个生客、熟客吃着我和老公做的饭菜，听着他们说些南来北往的、喜怒哀乐的故事和笑话，有时候我也跟着笑，跟着悲。不过，只是短暂的，过了那个夜晚，我又投入到自己的生活。
老公是那种爱玩的人，有时候看着没什么生意，手就开始发痒，就溜到社区的老年活动中心———哪怕在旁边看看别人打牌也是好的。
作为女人，有时晚上我一个人守着摊子，也会产生些想法。家是两个人共同撑起来的，难道让我一个人累死吗？
最尴尬的事，就是在夜生活的人影中看到熟人。刚开始，如果是我的熟人，我会让老公迎上去，自己低着头。如果是老公的熟人，我会迎上去。现在已经习惯了，碰上了就碰上了吧，说两句话，生意照做。我们还不是在靠劳动吃饭？
对儿子我是宽容的。他那么年轻，正是贪玩的时候。有时他嫌夜晚太长了，熬不住，我就让他回家，或者放他出去转转。看着他瘦瘦的、雀跃着远去的背影，我会从心底涌上一股心酸。
什么时候，他才能有一个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的夜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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