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李成宪老人“一元钱官司”为何虽胜犹败？
2002年7月9日11:31 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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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网长春７月９日电（记者赵宝锟）今年６月３日，长春市公交公司法人代表到李成宪老人的家中，执行法院终审判决：停止拒绝李成宪免费乘坐专线车的侵害，向李赔礼道歉，承担案件受理费。李成宪开始以为，从此全市７０岁以上老人可以免费乘坐专线车了。但他被公交公司和法院告知，判决只针对李成宪一人，其他老人仍不能免费乘坐专线车。随后，李成宪持老年人乘车证多次想免费乘坐专线车都遭拒绝。他说：“到此为止，我的官司虽胜犹败。”
专线车拒载惹出“一元钱官司”
今年８４周岁的李成宪是原长春市第二建筑工程公司的离休干部，从１９９５年起，他每年都在长春市老龄委领取市公交总公司（后改为公交集团有限责任公司）颁发的“市区７０周岁以上乘车证”。乘车证规定：“持此证，可免费乘坐长春市内普通公共电、汽车（不含小公共、郊线、专线车）”。长春市于１９９５年颁发的“老年人优待证”第一项内容却是：“免费乘坐市内公共电、汽车（不含小公共车、不包括长春至双阳区的长途公共汽车）。”
李成宪认为，以上两个证件规定的内容与吉林省人大常委会１９９８年颁布实施的《吉林省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若干规定》（简称《若干规定》）不一致。该规定第１８条是：“７０周岁以上的老年人凭有效证件免费乘坐市内公共交通工具，进入公园以及享受当地人民政府规定的其他特殊优待。”在这里，免费乘车范围并没有排除专线车、小公共汽车和郊线车。
李成宪有记日记的习惯，他记下了从１９９９年至２０００年７月间乘坐专线车的遭遇：１９９９年５月２７日，他被９路专线车拒载，不得不在雨中等了近１０分钟，回家后病了３天；１９９９年８月２５日，他乘坐了专线车，但下车时被迫交了１元车票钱；１９９９年１１月２日，他多次欲乘坐１路专线车均遭拒绝，为了等其它公交车，他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结果腰疼病犯了……
从１９９９年起，李成宪就开始到相关部门反映该问题，要求长春市公交公司依法保护老年人的合法权益，但没有效果。２０００年７月，他起诉市公交公司，要求被告立即停止侵害，赔礼道歉；付原告精神损害补偿费人民币１元；诉讼费由被告承担。至此，李成宪老人的“一元钱官司”开始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赢了官司，兑现的却是“空头支票”
长春市南关区法院开庭审理了此侵权赔偿案，２００１年４月，法院做出一审判决，李成宪败诉。李成宪不服判决，向长春市中级法院提出上诉，２００２年４月，长春市中院做出终审判决，李成宪胜诉。在两次审理过程中，依据何种法律、法规或文件成了双方辩论的焦点，而两次判决结果不同也正是因为分别依据了不同的法律依据。
一审判决认为：《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规定：“地方各级人民政府根据当地条件，可以在参观、游览、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等方面，对老年人给予优待和照顾。”长春市向以原告为代表的７０周岁以上老年人核发了乘车证，并附了使用规定，未违反国家强制性规定。同时，鉴于乘车证是原告自愿办理的，双方均应按约定行使权利及承担义务，而乘车证已明确专线车不予免费乘坐。
终审判决则认为，吉林省的《若干规定》中“市内公共交通工具”包括专线车，双方当事人都无争议。而老年人优待证和乘车证的内容都明显与《若干规定》内容相抵触。终审判决李成宪胜诉，长春市公交公司停止拒绝李成宪免费乘坐专线车的侵害，向李成宪赔礼道谦；一、二审案件受理费１００元由公交公司负担。法院同时认为李成宪要求被上诉人赔偿１元钱的精神损害补偿没有法律依据，法院不予支持。
当长春市公交公司诉讼代理人、公司纪委副书记杨洪达来到李成宪老人的家中执行终审判决时，在经过下面一番对话后，李成宪打赢官司的兴奋顿时化为失望。
李成宪问：“从此，是不是７０岁以上老人都可以免费乘坐专线车了？”
杨洪达答：“不能，这是你一个人的上诉，法院判决和我们执行法院判决都只针对你一个人。”
李成宪问：“那么你们公司那么多专线车，怎么区别我这个证件与其它证件的不同呢？”
杨洪达回答：“我们尽力通知他们。”
李成宪咨询法院，得到回答是，这的确是一场个人官司，判决只对双方当事人有效。但令李成宪纳闷的是，自己终审胜诉就意味着优待证和乘车证规定本身违法，为什么它们还在其他老年人身上适用呢？并且，在判决执行后，李成宪在长春市持乘车证多次想免费乘坐专线车，结果仍然全都遭到拒绝。李成宪说自己以为“完胜”的官司变成了“一张空头支票”。
专线车为何要“除外”？
长春市政府于２０００年转发了市老龄委《关于进一步加强全市老龄工作意见的通知》，文件称：“７０周岁以上老人凭老年人优待证可免费乘坐市内公共交通客车（除小公共、出租车、专线承包客车外）。”长春市老龄委办公室副主任王兵印介绍说，规定是经多部门几次协调后才谨慎制定的，规定内容代表了政府的态度。每年，市内７０周岁以上的老年人可自愿交６元钱到老龄委领取乘车证，持此证可免费乘坐全市２４条线路的７００多辆普通公交车。今年全市自愿办证的老年人已超过５万人。
长春公交公司负责人解释说，专线车是２０世纪９０年代末公司开始陷入经营困难时号召职工个人或集体集资购置、并由个人承包经营的，与市内小公共汽车的性质类似。由于投资主体与普通公交车辆不同，所以专线车和小公共都不应该纳入免费乘坐的范畴。并且，专线车也没有能力承担免费为老年人服务的条件：目前公交公司仍在负债经营，专线车的承包职工中相当一部分是下岗职工，他们大多数也在负债经营。
吉林省人大法工委副主任张险峰说，吉林省人大常委会颁布实施的《若干规定》是细化国家老年人权益保障法的地方性法规，各级政府的规范性文件不能与此抵触。对公交公司提出专线车投资主体上的“特殊性”，这是公交公司内部管理方面的事情。并且要求专线车履行义务的管理程度并不复杂，譬如，在公司与个人的承包合同中明确其免费载乘７０岁以上老人的法定义务。
“公司正在努力要求各专线车免费为李成宪提供服务，但如果专线车拒绝执行的话，公司也无能为力。”杨洪达说，目前公司面临的尴尬还不仅如此，既然李成宪起诉获胜，那么其他老人也都有起诉的可能，结果将不言而喻。另外，由于“市内公共交通工具”这个概念包括了专线车、小公共汽车，如果再有人起诉小公共汽车不为老人提供免费服务，公司仍有败诉的可能。而目前，公交公司既没有积极改变老年人乘车证规定的计划，也没有应对更多起诉的充分准备。
李成宪说：“爱老、养老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为老年人提供更多、更好的社会保障是全社会的共同责任，专线车特殊难道要‘特殊’到法律以外？”目前，李成宪已向南关区法院提出申请，要求强制执行终审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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