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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大量的技工找不到工作，而另一方面是众多企业找不到技工人才。被专家们称之为“蓝领断代”的现象正在发生。而这将使我国劳动力市场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 文/本报记者 赵青 实习生 王恒嘉 年薪16万招不到技工 “好钳工比研究生还难找”，这样无奈的感叹声，眼下在全国各个城市已是此起彼伏。 据了解，目前， 我国劳动力资源虽丰富，但生产一线的技术工人整体素质并不高。在7000万技术工人中，高级工仅占3.5%，技术工人结构呈典型的金字塔形，与发达国家高级工占近40%的水平相差甚远。而且，目前高级技工人才的培养速度不仅没有加快，甚至出现停滞不前的状态。这一比例结构，与发达国家的情况正好相反。 国外众多国家，特别是工业发达的国家，技术工人中，高级技工、中级工、初级工的结构大多呈倒“金字塔”，高级工的比例超过35％，中级工占50％以上，初级技工只占15％。这种反差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重视。 在我国，不不仅高级技工所占比例很小，而且年龄层次偏高的现象也令人忧。我国制造业的主力是青年工人，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技术水平还达不到现有技术等级规定的标准。高级工的年龄平均在50岁以上，而年轻一代，由于种种原因，后断无人，青黄不接。 青黄不接的结果是，一边是大量的人找不到工作，而另一方面是众多企业找不到技工人才。 日前，深圳到全国各地去招聘高级钳工，开出了6600元的月薪，结果未能如愿。招聘者不由发出“好钳工比研究生还难找”的感叹； 青岛一家制造公司急需一名具有丰富经验的高级模具技工，在招聘会上开出了年薪16万元的“天价”，最终也因面试者寥寥而没有下文； 上海有关部门对60家企业进行的调查表明，在企业的技术工人中，高级技师的比重仅占0.1%，技师和高级技工也仅仅各占1.1%和6.1%； 高级技术工人的缺口不仅集中在机械、建筑、印刷等传统行业，更大量集中在电子信息、环保工程、工艺美术等高新技术产业。仅软件行业的高级技术工人的缺口高达42万人。 据悉，我们的邻居日本，正准备组织大量老技工来中国淘金。 众多人力专家为此忧心忡忡，“现在我们急缺两种人才，一种是掌握世贸规则的人才，另一种就是身怀绝技的技术工人，尤其是具有复合技能的技术工人。前者已引起社会的广泛重视，后者却还没有引起相关单位的重视，让人担忧。”加入WTO后，我国的雄心是成为世界第一制造国。那么，面对蓝领断代现象，“中国造”，该由谁来造？ 重庆现状 ：高级技师只有300余人 重庆作为一个老重工业基地，在人们的想象中，技术人才，特别是制造业人才，应是藏龙卧虎之地。但实际的情况是，身怀绝技的技术工人，尤其是具有复合技能的技术工人，在我市的失衡状况和断代现象，比全国更严重。一边是大量的人找不到饭碗，一边却是大量的技能岗位虚位以待。 据了解，2002年，我市城镇新的就业岗位的需求量将达到55.5万个，其中失业职工将从3万人激增到10万人。另一方面，高素质技能人才严重短缺。 目前，我市职工队伍已达300余万人。在这个庞大的队伍中，经重庆市劳动和保障局考核评定的技师只有7247人，而高级技师更可谓凤毛麟角，仅为326人。高技能人才所占比例不到企业职工总数的1.5%，落后于全国3%的平均水平面，更与发达国家为30%的水平遥不可及。 由于能工巧匠的稀缺，就成了各个企业的抢手货。市劳动保障局职业技能开发处负责人举例说，在2000年全国中华技能大赛中，作为大奖得主的重庆市技工郭嘉明，这几年成了重庆国有企业、民营企业争抢竞相争抢的对象。 不仅企业对一尴尬状况忧心如焚，社会人士为此呼吁多年。今年市政协委员、重庆大学机械工程学院黄云教授为此提过两个提案。今年在市经委机械行业办组织讨论黄教授提案会上，重庆机床厂、重庆长安汽车公司等国有企业大叹能工巧匠少。而沿海企业通过各种渠道大量挖人，能工巧匠作为一种特殊人才出现“孔雀东飞”，更是为我市紧缺的蓝领断代雪上加霜。据调查，近几年，西交响曲各省、市外流的各类人才至少在50万人以上。 在重庆市，有的企业在介绍职工培训工作的时候，动辄讲每年花多少多少钱，把多少管理人员送去上MBA，或者读本科、研究生文凭。好象占企业绝大多数比例的技术工人不是人才。我市不前培养一个MBA需要花3.6万元，北京上海则需要5万元以上，这笔钱如果用来培养技术工人，可以培养18名高级技术工人、38名中级技术工人、125名初级技术工人。企业在成千上万地投资于职工高学历教育的同时，投资于技术工人培训的费用占了多大的比例呢？ 好技工是如何消失的 社会经济地位低下 技术工人特别是高级技术工人缘何青黄不接？ 我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技能开发个负责人段凤文分析说，原因是多方面的。待遇低、工作环境差，是主要的原因。“现在工人的社会地位和待遇，根本没法与政府官员和管理人员比。”、“同样从学校毕业，技校生从初级技工到高级技工，往往需要二三十年，甚至整整一辈子。就算是磨成了高级技工，你的工资、福利、住房等方面的待遇往往还不如职位最低的管理人员。” 技工待遇低在全国是个普遍问题。据了解，在哈尔滨，高级技工在普通国企里月工资仅四五百元。如果到私企，则可以挣到一千多元。据介绍，在我市绝大多数的一线技术工人的待遇 ，月收入皆在千元以下。 段外长分析说，长期忽视技术工人的切身利益，无疑就挫伤了许多工人自我提升、学习技术的积极性。他们想方设法调到私人企业，或转行从事其他职业。 培养渠道的萎缩 众多企业在用人方面，注重短期效益，只追求用，轻培养的短视观念，也是造成蓝领断代的一个重要因素。 “很多企业宁肯花上万元甚至几十万元的高薪去聘请技术专家，也不愿花几百元去培训一名技工。” 社会只看文凭，不重技术，致使职业技术教育出现萎缩。我市一位多年从事职教工作的一语中的：“这当然也会影响技术工人的培养。” 据介绍，现在许多职校门庭冷落，甚至关门大吉。仅武汉的38所技校，就有10所关停并转，其他20多所也举步维艰。“ 就是读完技校，他们也不想在一线当工人，千方百计要跳槽搞管理。” “技工问题，是一个社会问题，只有国家、社会全体重视，我们才可能走出困境，国家经济也才能更合理地发展。”我市技工学校，也从上个世纪50年代的140所，萎缩到目前的70余所。而且就是眼下的70余所技校，也是年年喊冷，一年比一年吃不上饱饭。 资金是困扰技校发展的一个大问题。一些培养出大批优秀技工的国家，多将职业教育作为免费教育的一个重要部分。我国技术院校教育资金大多是三方面来源：行业支持、国家拨款、学费收入。某技术院校校长指着窗外破旧的教学楼向记者解释，“国家拨款是按招上来学生的人头算，学费更不用说，没学生，收谁的费？行业支持，早几年前机械局就开始裁员、下岗，自己的工人都保不了，谁还会顾到我们！”而这个技校情况更惨，“不收学费都没有人愿意来呢！ “技校压根就没被重视过。”我市一位技工校的校长感喟，“只要能上大学，没有一个学生愿意来技校。”多少年不成文的传统，中学升学率算的都是考上高中的学生数。“从来没听过，也从来没有过把技校算在升学率里面的。”技校一直就是“垫底”，填报志愿也是在最后一栏。“大学这么容易上了，谁还愿意上技校，当‘工人’？”校长苦笑着为记者细算，“全市一年才两万多应届学生，大学扩招，一下子多拉一倍的人过去，本来就‘捡漏’的我们日子就要没法过了。”“大学扩招，技校遭殃。”1996年大学扩招后，技校大批倒下，“转制的转制，合并的合并，再加上解体，消失的速度很快！ 让蓝领不再缺失 企业的对策 中国已经加入世贸组织，随着国际资本的大量涌入，我国将成为世界制造中心，技能型高级人才将是人才需求中的重点之一。面对高级技工人才已然出现的断层现象，面对劳动力市场已经发出的警告，除了培训教育市场的迅速跟进外，作为需求高级技能人才最直接的对象———企业该做些什么呢？ 众多人力资源专家表示，用人单位应改变原有的用人机制。在一个以学历、文凭决定人的身份、地位的社会，无论你把技术工作说得多重要，把职业教育培训提得怎么高，也无济于事。目前，用人单位在招聘员工时，所开列的学历条件节节提升，从专科、本科直至硕士，而高校的扩招在某种程度上也加剧了这股“惟学历风”。如此“大环境”下，学生及其家长即使已认识到职业技能在市场竞争中的重要性，但在适龄期教育选择上依旧是学历优先“没商量”。因此，企业为自身利益考虑，应在用人机制上向技术人才倾斜。要改变过去那种对人才只看学历的观念。选用人才时，首先要看他在单位能干什么，能为单位创造什么价值。 国家和学校的对策 广东职业技术教育的三大对策是：一是冲破中专、技校、职高的界限，统一在中等职业教育这一层次上为社会培养职业技术人才；二是坚持以市场为导向，将市场需求作为职业技术教育的办学方向；三是把学生培养与职工岗前培训、转岗培训、在岗培训有机结合起来。 日前，我国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已经启动了加强职业培训、提高就业能力计划和国家高技能人才培训工程。已经启动的机电高级技工培训项目计划，将在北京、天津、沈阳、上海、苏州、广州、深圳等工业较为集中的３０个城市，在机械、航空、航天、船舶、兵器等１０家机电类职业比重较高的行业、企业集团，开展机电类现代制造技术高技能人才培训。 按照培训计划，到２００５年高级工、技师和高级技师的数量要明显增加，在技术工人中所占比重提高３到５个百分点，其中中青年高级技工的比重达到３０％左右。 重庆的对策 重庆市劳动和社会保障部门有关人士表示，技术工人特别是高级技工越来越被企业和社会重视，目前劳动部门正在研究制定一系列的相关政策，新政策将向一线技工倾斜，技工的工资水平要与职业资格等级及绩效挂钩。 他说，提高技术工人的待遇将激励他们更好地钻研技术，并真正体现他们的社会价值。 2001年初，重庆市建立了高级技能人才津贴制度，即从当年1月1日起，企业职工凡取得高级技能、技师、高级技师职业资格证书并受聘在岗的，每人每月即可分别享受50元、100元、150元的技能津贴，并且该项经费在企业工资成本中列支。津贴制度有效调动了职工学习技术业务的积极性和自觉性，不少企业也建立了内部职工培训和待遇挂钩的制度。 重庆市通过完善职业技能鉴定的各项基础工作，抓好职业技能鉴定管理人员、考评人员和专家队伍建设，通过大力实施企业在职职工技能评定、高级技能评定、职业院校毕业生职业技能鉴定。全市职业技能坚定规模不断扩大，坚定职业范围不断拓宽，鉴定管理水平不断提高。 重庆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还组织全市企业、单位和个人参加了一系列的职业技能竞赛活动，以此激励广大职工学技术、比先进。 重庆市针对目前技校教学中的一些问题，提出了“调整布局、提高层次、突出特色、服务就业”的十六字方针，促进技校以扩招求发展，以质量求生存。 观念误区导致技工缺失 段处长认为，一直以来人们对人才理解的偏颇，也是造成能工巧匠断代的原因之一。 多年来我们给予“人才”一个“守恒”的定义，一提到人才，人们想的就是经理、硕士、精英什么的。技工，能工巧匠，永远是被定格为“工人阶级”。似乎， 工人阶级就不是人才。 为此，重庆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人士表示，随着人才热的升温，“人才”的内涵、“人才”的标准，“人才”的概念理当重新定义 。“以其创造性劳动，为社会发展和人类进步做出较大贡献的就是人才。” 人才是不能以学历和职称作为界定条件的。“人才”是人力资源市场最活跃的部分。一个人是不是人才，应该由市场来决定。按照现行的规定及统计方法，列入人才名册的不一定算得上人才，没有列入人才名册的，不一定不是人才。比尔·盖茨大学没有毕业，谁能说他不是人才？“白领是人才”，谁又能说“蓝领”里边就没有人才？“中国经济的增长，主要依赖于制造业的增长。而制造业发展离不开技能人才的培养。” 经济越活跃、越发达，技工教育就越旺盛越繁荣，技术工人就越值钱、越吃香。“市场是一种比传统观念和政府行为都强大得多的力量，它将在解决技术工人短缺现象中发挥独特的作用。”我市社科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学者如是分析。 眼下，在沿海一些城市，对人才的理解已出现可喜的局面：比如，在广州等城市，公开允诺，欢迎工人技师乃至职高、高职毕业生到他们那里落户、工作。这些城市，已用实际行动，冲破了现行“人才”定义的束缚，制定出更为实用的标准，采取了更为开放的政策引进人才。 高级蓝领本月开始培训 令人欣喜的是， 蓝领断代的现象，正在得到改观。劳动和社会保障部日前出台加强职业培训、提高就业能力计划和国家高技能人才培训工程。机电高级技工培训项目于10月率先启动。 本月启动的机电高级技工培训项目计划，将在北京、天津、沈阳、上海、苏州、广州、深圳等工业较为集中的30个城市，在机械、航空、航天、船舶、兵器等10家机电类职业比重较高的行业、企业集团，开展机电类现代制造技术高技能人才培训。主要内容是，依托规 模较大、技术先进、管理规范和效益较好、知名度较高的企业和相关专业实习设备先进、师资力量较强的工科高等院校、职业学校以及机电类高级技工学校，在全国建立200家“国家高技能人才(机电项目)培训基地”，开展数控机床、模具制造、特种焊接、机械加工以及机电一体化等职业工种的培训工作；依托部分职业教育培训机构建立“国家高技能人才培训工程(机电项目)资源开发中心”，开发培训课程，开展示范性培训，并承担师资培训；组织实施“全国现代制造技术应用软件培训课程”远程培训，利用计算机网络技术和卫星传输技术，开展数控工艺、数控加工仿真系统开发、数控机床加工等领域的远程培训项目。 按照培训计划，到2005年高级工、技师和高级技师的数量要明显增加，在技术工人中所占比重提高3到5个百分点，其中中青年高级技工的比重达到30%左右。 谁是蓝领？谁是白领？ 在制造业发达国家，许多硕士、博士被统称为worker，而在中国，工人是一个特定身份的标签. 32岁的李凯军每天开着轿车上下班。 谁以为他是个经理，可就错了。李凯军只是一汽轿车股份有限公司铸造模具设备厂的钳工。和他一样，在一汽配备了公务用车的普通工人还有5位，他们享受的是高级经理的待遇。 李凯军是一汽12万职工中的一名工人，技术响当当：车、钳、铣、刨、电，样样有“绝活”。在2000年沈阳首届中国国际技能大赛上，他拿了钳工组第二名。2001年，在济南全国大城市创新创效成果大赛上，他一举夺冠。今年，他又在长春市劳动技能大赛上拿了个第一名。 李凯军因此得以进入一汽的人才“绿区”，破格成为一级操作师，并成为公司继“全国第一模”李黄玺之后，第二个享受高级经理待遇的工人。 在“绿区”中，没有领导、知识分子、工人的待遇界限。凡经过考核聘用的知识分子、技术工人，都可以进入“绿区”。被评为一级、二级“大师”的，月工资平均在3000元以上，一级操作师李黄玺的工资就与总经理竺延风一样多。 在绝大部分国有企业，员工被划分成干部和工人身份，也就是国外通常称的“白领”与“蓝领”。干部归人事部门管理，工人归劳资部门管理。身份不同，工资、奖金、住房分配等待遇也有差距。 体制上、观念上把人分成工人和干部，成为技能人才发展过程中难以逾越的一道墙。 一位国企人力资源部经理说，一个工人的技术达到一定水平，人事部门只好给他们安排一个官当，作为奖赏。可是新问题是，一方面，一些技术工人并不适合担任领导，另一方面，他们的技术特长也不能充分发挥出来。 职业教育专家张明德认为，在制造业发达国家，许多在设计生产第一线的硕士、博士，也统称为worker，而在中国，由于传统计划经济的影响，工人被贴上了一个特定身份的标签，现在是到了该揭掉标签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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