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片维C、氟派酸、病毒灵,再加上4片板蓝根,然后用医院的处方药包仔细包起来,就是一份为灾后村民准备的预防药。
“本来昨天晚上每个小纸包里包了5份的药量,可又怕村民把一包药拿走后一次性都吃掉。所以,今早起来后把昨天包好的190份全都拆了,然后在每一小包里包了一次的药量。”昨天下午2时,大姚县小兴厂村卫生站的一位医生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一边包药一边和记者说话。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个卫生站的工作人员坐在卫生站门口交替着包药,已经包了1000多份。他们要在一天之内包好5000份药。之后,这个卫生站的工作人员就要分批背着包好的防疫药和消毒灵、漂白粉进入村民家中。卫生站的一位医生指着记者身上的旅行背包说,我们要背的包,要比你这个包大上一倍。”
这个卫生站有10名医务人员,分别来自大姚县人民医院、卫生防疫站、楚雄州医院、楚雄州疾控中心。
从地震当天夜里开始,全县的卫生部门分了三四批进入地震重灾区。但灾区通讯和交通的不便,给灾区的卫生防疫工作带来重重困难。
蚂蟥“飞”到医生手上
7月22日凌晨两点多钟,大姚县人民医院的第二批医务人员进入重灾区昙华乡卡拉第村。每个医生都背着足有半个立方米大的箱子,里面是药品和医疗器械,外面套上雨披。从大姚县到昙华乡,汽车开了两个小时;山体滑坡阻断了通向卡拉第村的所有公路,医务人员又足足走了3个小时的山路才到达。
一名22岁的女护士说:“夜里,下着大雨,山路特别难走,大家穿着雨披,背着急救箱和药,耳边不断传来山石从山上掉下来的‘轰隆’声。只能凭声音来判断山石坠落的方位,但是什么也看不到。
“背着急救箱走几个小时的山路,肩膀疼得受不了。本来穿着一件衬衫出门,可山上下雨,气温只有十几度,冷得不得了。几个小时走下来,衬衫被汗水浸透了。到了地方一脱鞋,球鞋上面的泥就足有一斤重,鞋里的泥水哗得一下流了出来。”
另一位在前两天送药的医生对记者回忆说:“从卡拉第村到下面一个的一个社,要从山上直上直下,山路难走还是其次,最可怕的是,路上都是会‘飞’的蚂蟥,它们可以直接飞到人们脸上、耳朵上吸血,如果裤脚没有扎紧,它们还能从裤脚就钻进人们腿上,等到你发现时,它们已经有指头般大小。把蚂蟥弹掉后,血都很难止掉。”最令这位医生难忘的是,到了村委会,他和村长握手,眼看着一个蚂蟥从村长身上爬到了他的手上。
在小兴厂村,对外联络十分困难。由于线路忙,很难拨通电话;电话接通后,同时可以听到五六个声音在通话。由于通讯不畅,医务工作者只能靠一双脚挨门逐户地跑。从7月22日到昨天,小兴厂村已经接到了四五批药品。在24日通车前,这些简单的药品只能靠医生自己背,连牲口都上不来。
夜里冒雨爬山送药品进村
大姚县医院的王永鸿医生是22日凌晨3点40分左右从昙华乡赶往小兴厂村村委会的。他们一行带着简单的消炎、清创止血的简单器材在大雨中出发。为了防止山体滑坡导致全军覆没,在行军途中,他们4个人分开走,以保证最终有人安全到达小兴厂村。
“当时真的很害怕有同事会牺牲。耳边总是有巨石跌落的声音,心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越是害怕越是紧赶慢赶地往前走,都不敢停下来。”谈起那天凌晨的经历,二十七八岁,带着金丝眼镜,显得白皙瘦弱的王永鸿,平静中透出一丝紧张。“瓢泼的雨点狠狠砸下来,浑身湿透了,当时也顾不上狼狈,好多地方都是手脚并用爬着过来的,山体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滑坡,大家都胆战心惊的。全然顾不上一身的水和泥,伞反而成了负担,后来干脆就把伞扔了。除了用雨布裹着的背在身上的药品包,其余能扔的都扔了。除了继续前行,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很多路都被滚落下来的山石、泥土堵塞了,大路走不通就从小路绕,小路过不去就再转回大路上,足足走了6个小时才到小兴厂村。”
然而,王永鸿一行到村民家中,却发现他们辛辛苦苦背来的简单药品和医疗器械对于一些治疗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许多村民被房梁压伤,颅脑挫伤、血气胸的伤者较多,很多重伤的病人只能躺在家中等待治疗。
地震后,山区灾民恐惧就医
此次地震中,昙华乡小兴厂村死亡9人,重伤5人,轻伤20人。山区的灾民有些是生平第一次受伤。这给医务工作又带来了难度。
昙华乡卡拉第村一位七十多岁的大妈被房梁压倒,需要手术。可是前来支援的医务人员只能进行简单的处理,进一步的治疗必须要到镇卫生院。这位老人从小到大没打过针、没坐过汽车,一会儿担心去了医院就回不来,一会儿又担心住院了没有饭吃,再加上付不起医药费的缘故,宁愿死在家里也不愿去医院。
为了这位老人,医生和村委会轮流做工作,保证医药费全免,3天后才做通了老人工作。
石羊镇拉扎么村王国顺在地震中死后,54岁的妻子就一直住在在村委会门口搭建的防灾棚里。中午,太阳直射到防灾棚上,棚里又闷又热,并排摆着两张床板,床板上堆着一些衣服和灶具。棚子里还悬挂着洗好的绷带,绷带上面吸引了一堆苍蝇。
王国顺妻子躺在铺着厚厚被褥的床板上,上身穿着毛衣,盖了已出嫁女儿送来的毛毯。
地震后的两三天,王国顺妻子一提到地震就要哭。她见到记者,第一个动作是掀开毛毯,指着肿胀的大腿,边打手势边说“腿疼,疼得晚上都睡不着觉”。她对记者回忆说:地震当晚,夫妻俩正在烤烟房点火,地震迅速震塌了土木结构的烤烟房,把夫妻俩都埋在了废墟里。当儿子赶来后,丈夫已经死去,她的大腿也不能动弹。
第二天一大清早六点钟,王国顺的家里人把她送到了村委会门口的医务室,可是她受到了地震的惊吓,怎么都不肯进房子,在医务室门口又哭又喊,生怕医务室的房子也倒了,再把她埋在下面。为此,工作人员足足做了她3个小时的工作,她最后勉强走进医务室,简单包扎后,还是住在门外的防震棚里。
记者亲历塌方险情
从小兴厂村采访卫生站回来,路上又下起了雨。记者亲历了和22日凌晨非常相似的大雨情形。
红沙土的路上迅速积满了一摊滩的泥水。在短短的十分钟内,雨量迅速变大,透过车窗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路的方位。连绵不绝的山脉都被淹在不断升腾的水气中,脚下的悬崖都被掩在了水气里。海拔2000多米的山,上面的一半都不见踪影,全是厚厚的灰色的云。记者看到左边的山坡上,雨水冲掉了坡上的小灌木,红沙石裸露在外面,随着雨水不断地向路下坍塌。
山上的雨和城里的雨不同。雨水没有丝毫的倾斜,大滴的雨直泻而下,冲刷着山坡,形成一道道红色的小瀑布。沙石顺着暴雨从山坡滚落,全都堆积在路上。有些山坡上的沙土已经被冲掉大半,一米多宽的巨石露在外面,如果这种巨石滚落,巨大的冲击波完全可以把经过的车辆直接砸落到山下。
大雨下了半个小时后,记者所搭乘的车辆前方30米处出现塌方,两米宽的路上有一大半已经被沙石堵住,山上,沙石还在不停地滚落。司机迟疑了一下,加足马力从沙石上冲了过去,但额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车冲过去后,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告诉记者:“按照山体滑坡的速度,再晚一刻钟就可以把路完全堵死。如果雨不停,谁也没有办法清除路面,任何车辆也别想进山。”
这时,对面山上已经出现了几百米的山体滑坡,随着轰隆隆的响声,泥土携着大大小小沙石快速往山下滚去。一座绿色的山头霎时间出现了一道十几米宽的裂痕。记者亲眼看见一条山路在几秒钟内消失。
刚刚通车两天的小兴厂村又将面临交通中断的危机。“今年山区的卫生防疫工作将更加艰巨。”记者想起一名医生曾说过的一句话,说话时,他的表情非常忧虑。
快报特派记者 郝倩
实习记者 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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