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的仇恨、历史的积怨和现实的矛盾,使得中东战火燃烧了数十年仍无法平息。然而,透过硝烟弥漫的战火,摈弃所有恩怨和是非,人们却发现巴以老百姓的心情竟如此相似,他们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都是痛苦的失败者和牺牲品,他们仇恨的目光背后仍然残留着重建和平、和睦相处的希冀。倾听巴以普通百姓发自内心的真实呼唤,会发现这场战争背后还潜藏着人性的较量。 巴建筑工:失去的幸福生活 巴以实力悬殊,攻击手段和规模大相径庭,伤亡人数更是相去甚远。但不可否认,巴以老百姓所付出的代价和经受的折磨在本质上并无二致。他们都不是赢家。 现年36岁的巴勒斯坦人法耶兹·扎伊德经常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2000年9月,即巴以冲突爆发前,扎伊德在以色列当建筑工人,有很多并肩劳作的以色列同事。他回忆说:“在那段日子里,我们经常一同在以色列餐馆喝酒谈天,相约到其他城市旅游,或者到郊外共度周末。但现在,一切都在战争中灰飞烟灭。” 那时,最令扎伊德引以为荣的就是他用自己的双手在巴控区拜特贾拉修建了一座3层小楼。站在宽敞的阳台上,可以俯瞰吉洛河的秀丽风光。在这栋小楼里,他和妻子、父母以及3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快乐地生活了4年。 去年5月,以军进占拜特贾拉,扎伊德的小楼,连同安定的生活和对未来的憧憬一起在炮火中灰飞烟灭。 为躲避战火,扎伊德带领一家人四处逃生,辗转在各个城市的难民营。现在,扎伊德一家人挤在一套只有两间卧室的公寓里,依靠政府每月提供的300美金勉强度日。扎伊德每天都沿着伯利恒的大街小巷寻找工作,却总是一无所获。 扎伊德无言以对。他深深明白,自己生活的世界已无秩序可言。 以教师:难捱的死亡恐惧 以色列教师约瑟夫·西蒙一家住在西耶路撒冷。他们没有沦落到扎伊德那种无家可归的境地,但因为时刻担心遭到巴勒斯坦人的自杀式炸弹袭击,他们身心疲惫。 西蒙今年40岁。他说,他其实属于“天生的乐天派”,即使在巴以新一轮冲突爆发后,他们依然尽量维持着正常的生活状态。然而,现实是无从逃避的。终日生活在无休止的恐惧中,任何人都难以乐观。巴勒斯坦自杀性爆炸已经推进到西耶路撒冷中心商业区,以往喧闹的城市如今生气全无。妻子奥丽说:“耶路撒冷已经变成一座鬼城,充满紧张和不安定的气氛,令我无法面对。我不敢坐公共汽车,每天走出家门都不知道是否还能平安归来。”最近,死亡的恐惧逐渐占据了奥丽的思想。“我担心自己死后两个女儿会变成孤儿。”她说,“有时我会担心自己是否能有一个庄严和圣洁的葬礼。” 巨大的死亡阴影几乎也让西蒙窒息。他说:“前途未卜让我心力交瘁,我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样相互残杀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仇视中夹杂着同情 都曾经历过丧失家园、流落他乡的悲惨命运,如今也同在战火硝烟中胆战心惊地度日,相同的不幸遭遇使巴以老百姓既仇视对方也不乏同情之心。然而,随着巴以冲突不断升级,纵然他们心中的良知能被暂时唤起,也往往随即便被仇恨和报复的愿望所替代。期待和平,却在战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巴以人民每天都在这样的矛盾中经受着人性的较量。 扎伊德知道,一些以色列人赞同撤出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他一度因此相信“大部分犹太人都希望生活在和平之中”。但现在,他感到万分沮丧,想法也彻底改变:“以色列人每时每刻都在羞辱我们,和平的希望已经变得渺茫,因为双方都结下了血的仇恨。以色列不再相信我们,当然我们也不再相信他们。” 巴勒斯坦人萨米尔·哈利勒曾是狂热的民族主义者,但现在却逐渐转向支持巴以和平共处。他说:“起初,我高喊‘让我们把犹太人赶入大海’的口号,但我终于意识到以色列是一个客观存在的强大对手,我们必须学习与它和平共处。”不过,他对巴以和谈十分悲观。哈利勒说:“他们口口声声叫嚣着耶路撒冷是他们不可分割的首都,这叫我们怎么可能谈判?” 西蒙一家十分同情巴勒斯坦人目前所处的困境。奥丽说:“他们非常可怜。”但自从2000年的戴维营和谈之后,西蒙一家的同情心就掺杂了越来越多的愤怒情绪。尤其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奥丽常常忍不住怒气冲冲。她说:“阿拉伯人可以无忧无虑地到处逛,不用担心被炸弹炸成碎片,而我却不能摆脱恐惧。” 不过,西蒙一家都不赞同以色列总理沙龙武装镇压巴勒斯坦人的做法,认为相互报复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战火中的热情握手 巴以人民的和平之梦一次又一次地在炮火和枪声中幻灭,血与火的冲突正在愈演愈烈,但是,巴以老百姓依然执著地固守着实现和平的最后一线希望。 犹太人古尔·罗泰姆每个月都会抽出两天时间,驾车带着孩子们翻越内盖夫地区的群山来到与西岸巴勒斯坦城市的交界处,和他曾经雇用的巴勒斯坦木匠阿比德·查里拜特及其子女会面。 去年,查里拜特因工作许可证过期而被以警方逮捕,蹲了52天监狱。这期间,罗泰姆曾经两次探望他,令监狱里的巴勒斯坦人万分震惊———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们无法相信巴勒斯坦人和以色列人可以建立这样牢固的友情。查里拜特被迫返回巴控区后,罗泰姆还经常约他在边境地带见面,从经济上资助已经失业的查里拜特,并时常询问他家人的近况。 最近,他们见面机会已经不多,甚至在习惯性的寒暄后都感到无言以对。交汇的目光更是充满无奈和迷惘:难道巴以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难道武力冲突就是我们惟一能够相处的方式? 扎伊德的女儿马丽安娜曾经说:“如果我说自己不害怕坦克,那是谎话。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和平会真正降临到我们身边。那时,我们有一个以色列国,还有一个巴勒斯坦国,而和平再也不会溜走。”(王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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