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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姻缘一线牵”。自古“红娘”的形象是美好的，她扮演着男婚女嫁牵线搭桥的角色。今天不少男女正是怀着这种美好的心愿，来到被誉为“红娘”的婚姻介绍所，希望从此地找到一生的幸福。 但是，一些无良婚姻介绍所却将情、理、法抛诸脑后，利用应征者求偶心切的心理，用欺诈手段大赚黑心钱。记者经过读者报料，深入羊城的婚姻介绍所上门“应征”，果然发现其中黑幕连连…… ［读者报料］ “婚托”抖出“黑婚介”老底 “黑婚介实在太坑人了，我有个老乡知情，可以向你们报料！”最近，湖南来的杨先生打来投诉电话，他一开口就大吐苦水。经记者了解，要报料的杨先生的老乡彭女士曾在广州某婚姻介绍所做接话员。 她曾力劝想通过婚姻介绍所找对象的杨先生千万莫找婚介。经过记者接洽，彭女士终于答应接受我们的专访（以下记者简称“记”，彭女士简称“彭”）。 征婚广告遍布陷阱？ 记：你是怎样进婚介所工作的？ 彭：朋友介绍的，她说那里要一个接电话的人。我在广州没什么事做，而且在湖南也曾做过婚介。 记：这工作你现在还在做吗？ 彭：我只干了一个星期，就没做了。他们太骗人了，给我再高的工资也不干。 记：你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彭：接电话。婚介所给我免费配了手机，然后把号码和关于我的虚假介绍登到征婚广告上。打进来的电话都是看到广告想约我见面的，我就负责把客人“支”到婚姻介绍所。到了婚介所他们就要交“见面费”。我们用的都是“130”手机，单向收费，接多少电话都不要钱。 记：你说的征婚广告怎么虚假？ 彭：征婚启示大多都有虚假成分。以前征婚的人都标榜如何有钱，现在讲究“朴素”，结果征婚人从“款姐”变成了农村女、打工妹，其实一样是骗人的居多。 记：你如今站出来说话，不怕婚介所找麻烦吗？ 彭：我看不惯这样骗人，赚回来的钱我用不安稳。那些来征婚的人，不少都真心为找个对象。但那些黑婚介只会圈他们的钱。 有牌婚介也搞欺骗？ 记：有执照的婚介所应该比较正规吧？ 彭：不见得，在广州有牌无牌的婚介所都存在骗人情况。 记：这话怎么说？ 彭：曾经有一家正规婚介公司新挂牌，我去帮忙。后来发现他们的欺骗手段更高明、更恶劣、要的钱更多。 记：有牌照的毕竟要避忌点吧？ 彭：不相信你自己去试试就知道了。 记：可以举例说明吗？ 彭：无牌婚介所就算你交10块、20块，都会介绍小姐让你见面（尽管有的是“托”。彭女士笑）。你可以和她约会聊一聊；如果她觉得你没有“潜质”（也就是没有钱，编者注），就说你不合适，一个电话就把你甩了。而有些有牌的婚介所，收到了钱拖很久才能见面，有的甚至连面都见不到。 婚托“赶场”接客繁忙？ 记：这些被安排见面的女孩子就是社会上常说的“婚托”？ 彭：是的。 记：好像“婚托”是女性较多？ 彭：是呀，一般都是打女的征婚启示，为的是赚男人的钱。女性比较少上婚介所找对象，警惕性也较高。 记：“婚托”是不是都在固定的婚介所做？ 彭：比较固定。无牌婚介所一般有七八个。一些“抢手”的会同时任职几家婚介所，哪里有客人，一个电话她们就去“赶场”。如果一下过不来，就说塞车或其他借口，其实正和其他人约会。 记：那些“黑婚介”不怕应征者发现受骗后去闹？ 彭：无牌婚介所如果有人去闹，可能怕事情闹大就把钱退还；有牌照的就会说人家姑娘看不上你，不愿意再和你联系，你能拿他怎么办？ “婚托”收入非常可观？ 记：做“婚托”收入可观吗？ 彭：当时他们给我一个月工资800元，每接一个电话到那边（婚介所）又有提成。而出面见客的“托”，见一个应征者婚介所就给10元提成，每月还有三四百的固定工资。但如果“托”觉得你有钱，可以捞更大的“油水”，就跟你交朋友。记得一个“托”曾跟我说，今天客人在她身上买穿的、吃的、用的就花了1500块。 记：客人给的钱要交婚介所吗？ 彭：不要，算是自己的外快。婚介所就拿介绍费。有些“托” 干了一年赚了好几万，就是拿客人的钱。 ［记者暗访］ 经历“黑婚介”全过程 彭女士透露的黑心婚介内幕触目惊心。记者从广东省消委会获取材料，深入到越秀区一家成为投诉热点的“×天地”婚介所，亲身经历了“婚介”的全过程。 上门登记遭冷眼盘问 由于没有找到这家位于法政路口的“×天地”婚介所的联系电话，记者径直来到目的地。 “×天地”租用了一幢大厦25楼一隅约20平方米作接待场所。 记者刚进门，屋内一工作人员模样的中年妇女即警惕问道：“你来找工作吗？”记者很奇怪，反问：“这不是婚介所吗？”中年妇女追问：“什么时候打来的电话？怎么知道这儿的电话？” 记者随口说是朋友介绍的，中年妇女马上热情套近乎，并从桌上拿来一张收费标准给记者过目。只见一次性见面最低收费120元，资料费另交30元，如果想多见几位就要入会。入会交200元、430元、500元不等，交钱越多介绍对象次数越多，永久性会员交会费688元。 婚介费用砍价六成 记者一边看介绍一边趁中年妇女接电话空隙扫视四周。墙上除了一张挂毯外，没有张贴任何牌照。 一份个人资料表递到记者面前。“我们这里见一次面得交120元的见面费。”看到记者犹豫，中年妇女马上补充：“给你介绍一位自己开装饰公司的陈小姐，广州户口，很适合你。交钱了，就给你电话号码，你马上可以约见她，约到哪都行。” “120元太贵了，能不能少点？”记者故作面有难色。 “你想交多少？” “30元。” “资料费就要30元，交50吧！”记者交了50元，于是得知这个“对象”姓陈，并取得其手机号码。 见面对象杳如黄鹤 走出婚介所，记者马上拨通了陈小姐的电话。对方说这几天没有时间，有时间再联系记者，然后便匆忙挂掉。记者马上打电话回婚介所，该所工作人员说陈小姐因为拉肚子正在住院，让记者两三天后再跟她联系，还告诫要“耐心等待”云云。 第二天，记者再联系那位陈小姐，对方很不耐烦地说：“我现在很忙，都说会联系你的。”电话很快被挂上了。 随后几天，记者多次拨打这位陈小姐的电话，但再也没有人接了。 婚介所的解释是，你再耐心等等，不过她觉得你不适合，我们也没有办法。 记者随后向越秀区民政局查证，居然发现“×天地”是领有经营许可证的婚姻介绍所。 背景剖析 管理不善有牌婚介也违法 广州的婚姻介绍所出现种种欺诈行为，早已引起有关部门重视。越秀区消委会4月发布了“提防‘黑婚介’”消费警示。10月，广州市消委会《2002年第三季度消费投诉分析》也显示，1—6月关于婚介的投诉有28宗，而7—9月投诉就达22宗。有关部门已经意识到“黑婚介”又抬头了。 在投诉案件相对集中的越秀区，区消委会卢主任介绍说，越秀区是老区，一直以来婚介所就很多，投诉也不少。而据市消委会知情人士透露，如今婚介所的投诉案例和相关部门对婚姻介绍所的管理均出现了不少新的特点和难题。他认为，目前被投诉的婚介所很多都是有照经营。广州市至今正式登记的婚介所有60家，由各区民政局管理。但最近被投诉的婚介所大部分已在民政局办理正式登记，并领取了《民办企业单位经营许可证》。因此，所谓的“黑婚介”已经不再全是以往的无照婚介了。另外，由于婚介所是否应该同时领取工商《营业执照》问题尚在探讨中，令工商部门在执法时无据可依。广州市民政局根据国务院1998年10月25日发布的第251号令《民办企业单位登记管理条例》规定，民政局有“双重身份”，即既是婚介行业的登记管理机关，也是业务主管单位。而市民政局与市工商局于2001年联合下发的《关于明确婚姻介绍机构管理职责的通知》却规定，民政局只是前置审批单位，工商局则是登记注册和监管机关。在实际操作中，这就不免出现了混淆，没有领取工商执照能否界定为无证经营还在争论不休。越秀区的做法是，婚介机构一律由民政局负责监管。越秀区民政局负责管理婚介机构的同志说：“现在的情况是，管理人手严重不足。整个区只有一个人负责，而且还要兼管其他事务。” 再者，婚介收费没有统一标准，令一些无良婚介机构乘机圈钱。广州市消委会有关人士认为，现时婚介机构收费名目繁多，收费有很大的随意性，为监管工作带来了困难。同时，有的婚介所收费后不提供服务，欺骗手法又相当巧妙和隐蔽，造成了取证困难。 据悉，广州市各区不少民政局有鉴于婚介机构问题复杂，已经停止颁发经营许可证了。 专家建议 完善法规严惩“黑婚介” 暨南大学法学院副教授梁森雄：大部分婚介机构的性质其实是咨询服务企业，也是赢利型企业。因此，婚介只在民政部门取得许可证是不够的，还应该在工商部门登记，并完全由工商部门管理。就是说，工商部门应该把婚介机构管起来，并每年审核其资格证。 对“取证难”问题，消委会和工商部门要注意收集和分析消费者的投诉。物价部门也应当制定婚姻介绍的收费标准。总的来说，婚姻介绍不是一种商品，是一般性的服务，总得有一个收费标准。但考虑到这一行业的特殊性，也应该赋予其一定的收费灵活性，做到原则性和灵活性兼顾。 中山大学法学院讲师毛玮：按照我国现行的行政管理体制，个体工商户或商业组织应当由主管部门审批，然后由工商局负责登记。婚姻介绍所也是商业机构，应该由民政局审批，并由工商局进行登记并颁发营业执照。民政部的规定并没有明文排除工商局的登记管辖权，况且民政部也没有权力规范工商局的行为。 “投诉难”问题的产生，是由于管理不到位。要改变现在“婚托”横行、取证困难局面，单靠消费者的力量是不行的。针对婚介这个特殊行业，采取事前预防措施是比较好的。比如要求征婚人士必须出示真实身份证明并记录在册，婚介所如不执行就由主管机关进行处罚。这些预防措施其实地方政府都有权制订的。 新闻链接 北京曝光婚介市场五大黑幕 北京市场上婚介所约有1000余家，可是居然没有上级主管部门。北京市民政部门有关人士承认，北京婚介市场存在相当多问题。据透露，目前北京市场上有营业执照的正规婚介所就存在五大问题。 一是广告虚假。按照规定，婚介所不得以刊登个人信息的方式来刊登广告。可是放眼望去，“男，商业巨子，名车公寓”、“女，清纯亮丽，举止优雅”的广告比比皆是，每个人的广告语下面都刊登着一个电话号码。可是接电话的都是婚介所的工作人员，他们会苦口婆心地把你劝到婚介所，直到你掏出钱“入会”为止。 二是从业人员素质低。大多婚介所的工作人员文化素质都不是很高，平均在大专学历以下，服务质量难以达到预期要求。 三是服务手段落后。大多数婚介所还是用几个小本记载会员资料，只有少数婚介所对会员资料进行电脑管理。 四是对入会人员手续检查不严。这样就产生了一些已婚人员冒充未婚者征婚现象，以及自身条件虚假的情况。 五是暗箱操作。国家规定任何婚介机构未经允许不得从事涉外婚姻，可是北京不少婚介所都以暗箱操作的方式进行涉外婚姻介绍。“美籍华人”、“澳洲商人”等全都打在了广告上，而这种“跨国介绍费”价格不菲。 至于没有营业执照的非法婚介，存在的问题就更多、更严重了。因此，有关人士呼吁，希望能有一个主管部门牵头，对北京的婚介市场进行整治管理。 大连婚介要求“实名制” 大连市今年对整顿婚介行业推出了一系列举措。首先，在全国婚介行业率先实行红娘“实名制”。要求婚介所必须将“红娘”的照片和真实姓名公开；在媒体上刊登的征婚广告，联系人姓名也要使用真名实姓。 另外，要求各婚介所必须悬挂统一的“婚姻介绍所标识”；所有“红娘”都统一穿红马甲上岗，佩戴统一印制的胸牌；每个婚介所配备计算机，统一安装管理软件；与征婚者订立婚姻介绍服务合同时，要使用统一的合同文本。此外，实行征婚广告代理许可证制度，并加强对“红娘”队伍的培训。 今年7月，全国首家婚介行业的自律组织——大连市中山区婚介行业协会成立。协会首次协同民政部门向社会公告区内验收合格的婚介单位，并代表区内婚介机构向社会作出诚信承诺。协会还特别对“红娘”的管理制定了工作离任会员交接制度和污点记录制度。今后，有问题的婚介机构和“红娘”将面临被媒体曝光、吊销许可证，甚至被清除出行业队伍的处罚。 在大连市婚介所的墙上，都张贴着《大连市婚姻介绍机构管理服务公示板》，上面清楚地写着服务承诺、管理制度、工作人员照片、真实姓名、投诉电话等。新开发的电脑软件中，不仅有征婚者的照片、户口、学历、身份证、房产证等详细记载，而且每相一次亲，都会将时间、对象、结果记录下来。 记者手记 社会呼唤合格“红娘” “黑婚介”坑人早已众所周知，但是被它坑害者依然屡见不鲜，今天又有几例见诸报端。据广州市消委会统计，今年1—9月份关于婚介的投诉达50宗，下半年呈上升趋势。这只不过是广州的数据，全省情况可想而知。由此看来，“黑婚介”确又沉渣泛起，死灰复燃，大有鸣鼓而围剿之的必要。 “黑婚介”社会深恶痛绝，几经围歼而不死，究其原因无外乎其狡猾多诈，善于粉墨登场。从业已曝光的骗人伎俩来看，大致有如此种种：一、征婚广告布设陷阱。由他们推介的征婚者，男士都是些英俊萧洒的总裁、经理，有车有楼；而女的往往年轻貌美、娴淑多才。应征者大多因此而中招，再经黑心“红娘”用弹簧之舌一吹，应征者的钱财就被他们揣进了腰包。二、雇用“婚托”鱼目混珠。你交了钱往往见不到“意中人”，他们雇用一些本地或外地的打工女子，与征婚人见面，捞你的油水。说白了，没有“婚托”，这些婚介所就别想赚钱。三、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大赚黑心钱。因为所行不轨，这些“黑婚介”一般都学会了“狡兔三窟”，经常变换经营点，让人捉摸不定，逃避打击。四、推出“会员制”。许多“黑婚介”以“会员制”形式开展业务，要征婚者交一定的会费，婚介所承诺终身服务，直到结婚为止，要把你套牢了，随心所欲地宰你没商量。凡此种种，整个婚介市场，被搅得危机四伏，人心惶惶，面临严重的信誉重建问题。 社会呼唤合格的“红娘”，这是当前的现实！据称，上海现有50万单身贵族，广东有多少，恐怕不是个小数目，越来越多的人走进或需要走进婚介所。歪风盛行的婚介市场不可能给他们带来福音，只会使他们不仅损失了钱财，更在感情上受到伤害。因此，现在无论是征婚者，还是有良知的婚介人士，都期盼对婚介市场加以大力的整顿，有一套严格的行业规范和执罚制度。 目前，上海、广州、沈阳、大连等一些城市，已采取措施规范婚介市场。他们或严格婚介机构的审定；或实行“红娘实名制”，要求婚介所必须将“红娘”的照片和真名实姓公开上墙；或向用词夸张的征婚广告叫“停”，规定婚介广告用语中一律禁用诸如“秀外慧中”、“温柔娴淑”、“相貌姣好”、“英俊萧洒”、“诚实稳重”、“气质好”等描述性、无界定标准的用语；或者对婚介机构的管理人员进行培训考核，持合格证上岗。 这些，无疑会大大净化混乱的婚介市场。但是，在政府加强规范婚介行业的同时，征婚者也应增强征婚的风险意识，提高对“黑婚介”的判别力。这样，才能保证“千里姻缘一线牵”的美梦成真。作者：陈戈 实习生刘俊 赵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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