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拉家渡:我格外尊重挣扎过的命运与心灵
日前,《八二届毕业生》的出版在思想界和文化界引起震动,南方都市报专访该书主编拉家渡。
我格外尊重挣扎过的命运与心灵
记者:请解释一下“八二届”这个概念。
拉家渡:20年前,一批年轻人从大学校园走出;20年后,他们成为社会各行各业的骨干。20年前,他们走进大学时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毕业时唱《二十年后再相会》;20年后,他们听自己或别人的儿子唱《流星花园》、唱《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也许惟一可以衔接的是罗大佑的歌声。可以这样描述“八二届”: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代大学生,1977、1978年春秋两季入学,分别于1982年春夏两季毕业;现在年龄跨度在三十七八岁到五十一二岁之间;事务繁忙,不经常与同学见面,但一见面就有一种喜气;关心班上的人和事,互相了解都在哪儿发达了,或者“只有一个没离婚其他都离了”,或者某某“双规”了,某某出国了,而某某总算评上了教授。
记者:为什么想做这么一本书?拉家渡:选取“八二届”这个题目,先是出于一个新闻人的直觉与道德,然后才回到个人的情感上来。20年了,当我们回头来看,“八二届人”的出现在中国当代社会中具有很强的标本意义。这是一段戏剧性的历史,和一切记录者一样,我希望和读者一起看到时代是怎样在一群人身上获得哪怕是一点微小的进步的。
记者:你说“这不是一本权威的书”,那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与同类图书相比,它有什么特点?
拉家渡:它是一本诚实的书。它并不依靠华丽的修辞和夸张的语调,你从它的书名就可以看出来。它认真地记录着一个时代和一群人。面对历史,任何权威都会感到汗颜。这本书不评判,不总结,它认为,诚实的呈现使历史变得可爱,如果它还有点理想,那就是:它仿佛还是一本讲述命运的书。这本书里有一个普通得只知道他叫瑞叔的人,他说“我不认识命运,却为它日夜工作”,这句话是对日以继夜的一代人的状态描述,更是对人的普遍命运的一次揭示。
记者:“八二届”大学毕业生跟以后的大学毕业生相比有何特殊之处?
拉家渡:他们是文革之后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大学生。恢复高考是小平同志复出后一次大胆而富有远见的决断,它维护了知识在一个文明国家的尊严,并最大程度地抢救了一代年轻人的前途。“八二届人”只是教育的实验品,以后的大学毕业生则是教育制度的成品。他们的知识并不像后来者所受到的教育那么系统,但他们有一种“重见天日”后对生命、价值的忧虑与渴望。这一群人来自高粱地、橡胶林、稻田、军营和车间,身份与年龄参差不齐,他们身上矛盾地体现了幸与不幸,因此他们格外珍视人生道路问题,只有他们才会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人生观问题”的大讨论,只有他们才会提出“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的激昂宣言。
记者:“八二届人”在如今社会中处于什么位置?
拉家渡:如今他们大多占有了主流话语权。刚才说过,八二届人的出现和崛起具有很强的标本意义。他们必然要处于当代社会结构中的中坚位置。
记者:在编这本《八二届毕业生》的过程中,感受最深的是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动人的或者意料之外的事情?
拉家渡:我的感受是“造化弄人”。里面有成功者,也有相对边缘的人物。边缘性其实是一种荒诞性,一篇论文在20年前不合格在20年后却可能“变得”优秀;一个人在20年前苦苦问讯人生的价值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个人代价,20年后时间依然没有给他一个回声。人是最容易被忽略的,这真叫人疲惫。因此我格外尊重挣扎过的命运与心灵。因为我年少于他们,在接受很多当年的文字和照片时,时空带来的陌生感与亲切感让我兴奋。换一种角度重新打量一些熟悉的人,也饶有意味。编辑过程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那天下午,夏晓虹教授为发来陈平原先生的照片,由于邮箱总是出现故障,如此发送反反复复达两个小时,其中的信任与耐心是我无法忘却的。
记者:你说,作为1976年出生的你和他们“都有蓬乱的青春”,这句话怎么理解?
拉家渡:哦,我是说每个人的青春都是蓬乱的。在过去,潦草的抒情、狂热的理想和对未来的不知所措都决定了我们青春的一致性。这是特质使然。每个时代里都站着“那些忧伤的年轻人”。特别是1977年之后,高考成了大多数中国人青春中最核心的部分。在我的高考时代,上大学依然是一个小镇青年获得前程的唯一有效途径。这一点是我理解他们的基础。
【我来说两句】:我对这本书的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