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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失落的赫哲族文明 专家呼吁抢救工作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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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2月24日14:48 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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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网哈尔滨12月24日电(蒋国红 杨步月)最新人口普查显示,我国人口最少的民族之一——赫哲族仅剩人口4246人。有关专家指出,从社会学意义讲,这一人口基数对于继承和发扬赫哲族特有的文化传统已经力不从心。近日,伴着《乌苏里船歌》的优美旋律,记者来到赫哲族聚集地——黑龙江省同江市街津口赫哲族乡,寻找失落的赫哲族文明。
处于消失边缘的赫哲族语言
赫哲族有本民族语言而没有文字。早年,赫哲人以削木、裂革、插草、结绳记事。赫哲语言属阿尔泰语系——通古斯语族,与同一语族的满洲语、锡箔语、鄂温克语、鄂伦春语有许多相似之处。
赫哲族在长期与其他兄弟民族的交往中,其语言受到影响,产生一些与其他民族相同的词语和借入词。其中与满族和锡伯族的相同语较多,如,阿玛(父亲)、额捏(母亲)等;从汉语借入的词,如,业也(爷爷)、秦椒(青椒)等。
由于人口少,居住分散,且赫哲族很早就与汉族杂居,所以男女老幼皆通晓汉语。到目前为止,50岁以上的赫哲老人尚能用赫哲语对话和交往,但不常用。因此,能比较熟练运用赫哲语讲话的人已寥寥无几。近50岁的人能听懂一部分,会说一少部分赫哲语;40岁的人仅能听懂个别单词;30岁以下的人,既不会讲也听不懂赫哲语了。
赫哲语正处于自然消失的边缘。
尤文兰:这里的学校应开设赫哲语课
59岁的尤文兰是街津口乡赫哲渔业村的一名普通妇女,也是全乡300多人中会说赫哲语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去年五六月间,她受村委会委托,办了一个赫哲语短期培训班,收了20多个赫哲族中小学生,年龄在七八岁到十五六岁之间。村委会特意腾出一间办公室供孩子们学习和住宿。两个月中,尤文兰教会了他们一些基本的口语和对话。孩子们学得很快,也蛮有兴趣的。后因经费不足,没有坚持下来。
一提这些,尤文兰遗憾不已。她说,“其实,一分钱不给,我也愿意干这项工作。在村里,30岁以下的人都不会说本民族的语言了。赫哲语失传了,等于失去了最重要的民族特征!”
尤文兰说,她文化低,能力有限,但她有个最大愿望就是让本民族的语言延续下去。“我建议学校每周插一堂赫哲语言课,强化孩子们对本民族历史、文化的深入了解,从而让他们增强挽救赫哲文明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尤文兰神情黯然地说。
赫哲族民间说唱文学——“伊玛堪”
“伊玛堪”是赫哲人世代因袭、口耳相传的长篇民间说唱文学作品,属原始性史诗体民间说唱文学样式。
其内容大多是讲英雄复仇,降魔伏妖,人民狩猎捕鱼,向往光明幸福,追求自由和爱情的。
其形式兼用散文和韵文,即说一段,唱一段。歌手以惊人的想象、丰富的民间口语和生动的比喻,模拟各种人物和动物的对话,活灵活现,使听者如身临其境。
“伊玛堪”是赫哲先民流传下来的一份珍贵的艺术瑰宝,对研究我国北方通古斯语族的各民族的源流、宗教信仰等具有重要价值,为语言学、历史学、民族学、民俗学等社会学科提供了丰富的学术研究空间。
葛德胜:“伊玛堪”传唱者
在街津口采访,问起谁是当地最著名的“伊玛堪”歌手,人们会不约而同地回答:“葛德胜。”
葛德胜生于1911年,自幼家境贫寒,8岁入私塾,11岁辍学从父狩猎。闲暇时,向善唱“伊玛堪”的族人学习,并用故事里的英雄莫日根形象鼓舞自己与困难做斗争。
1980年,葛德胜参与了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黑龙江分会组织的民间文学调查组工作,以惊人的记忆力和丰富的民间口语讲唱了《香叟莫日根》、《满斗莫日根》、《阿哥弟莫日根》、《牟都里莫日根》等7部长篇作品,有关部门据此出版了一批较为完整的“伊玛堪”文学作品集。
葛德胜为传承赫哲族的艺术瑰宝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被哈尔滨市文联授予“民间说唱家”称号。
作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文艺家协会顾问、黑龙江省赫哲族研究会顾问,1998年葛德胜带着他对赫哲文化的无限眷恋不幸病逝,此后再也无人超过他的成就。
目前,赫哲族仅有几人会唱“伊玛堪”,且都唱得不再完整。
赫哲族的宗教信仰——萨满
赫哲族信仰萨满历史悠久,主要是缺乏科学知识所致。赫哲人认为,小孩生下来就有“魂鸟”(哈您初坎),一些疾病都是因为鬼怪攫走人的灵魂造成的。他们笃信萨满能治疗百病,有了病便找萨满跳神驱除。
如今,随着文化水平的提高和科学知识的普及,很少有人去找萨满跳神了,萨满跳神已演变为一种表演形式,只有在赫哲族的“乌日贡”等大型文体节日里才能看到萨满的踪影。
萨满的活动主要有四种,即跳治病神(祛病)、跳魂神(为死人送魂)、跳舞神(还愿)、跳路神(祝愿太平)。
萨满的神具有:神鼓、神帽、神裙、腰铃、铜镜、神刀、神杖等。
吴宝臣:萨满舞已演变成一种现代表演形式
43岁的吴宝臣是街津口乡文化站站长,目前是全乡会跳萨满舞的两三个人之一。
据介绍,生性腼腆的他上中学时就对萨满舞产生了兴趣,开始师从孙玉申(现为同江市博物馆馆长)学艺。
“过去,跳萨满舞是为了治病、驱魔;现在,没人信了,萨满舞已演变成一种现代表演形式,只有在赫哲族的大型节日里才能看到。”吴宝臣淡淡地说。
自从去年乡里兴办“赫哲民族文化村”、大力发展特色旅游起,吴宝臣再也没闲着。去年几乎天天都得为中外游客、上级领导表演萨满舞,全部义务出场,钱没挣着,图个乐呵。
萨满舞有固定的招式,但到了现代更多地表现为即兴表演。“萨满舞刚跳时挺吓人的,但跳着、跳着,那种压抑和恐惧就烟消云散了。到了一定程度,人会进入一种充满韵律的状态,仿佛与神相通了,自己也成了神。”吴宝臣说,他是个无神论者,不相信有什么神存在,但跳萨满舞确实能达到常人无法体会到的意境。
在乡里,有4个跳萨满舞的成手,还有6个小青年是吴宝臣的徒弟。“萨满舞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面前的任务挺艰巨的。我希望徒弟们能尽快学有所成,让萨满舞这一古老的艺术形式世代相传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吴宝臣的两个漂亮女儿都会跳萨满舞。一个19岁、一个17岁,分别在齐齐哈尔民族师范学院、哈尔滨艺术学院读书,放假回家,就加入到爸爸的表演队伍里,为游客们献上美、献上欢乐。
鱼皮和兽皮缝制的赫哲族服饰
赫哲族早年的衣服、被褥多用鱼皮和兽皮缝制。
其中,鱼皮衣服(乌提库)是把鲢、鲤、草根、白鱼等的鱼皮完整地剥下来,晾干去鳞,捶熟得与棉布一样柔软,然后用鲢鱼皮特制的鱼皮线缝制而成。
男女衣和裤的襟、袖口、托领、下摆、裤脚等,都用野生植物或黑色、黄色的棉布染上或镶上云纹和动物图案。女人服装还可用绦子镶边,或将海贝壳、铜钱和小铜铃缝在下摆上做装饰。
兽皮服装主要用狍皮和鹿皮做衣料,供男人冬季狩猎、捕鱼时穿用。
谢大娘:鱼皮衣服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了
冬日的街津口“赫哲民族文化村”,枝叶萧瑟、寒风劲吹,游客难觅踪影。78岁的谢大娘仍然像往常一样在空旷的入口处支起了小摊,上面零星地挂着她手工制作的鱼皮包、鱼皮挂件等小玩意。
见了记者,谢大娘好不容易盼了个说话的人,就打开了话匣子:“我二姑娘、三姑娘都在这里开饭店,三女婿是文化村主任,听说我会做鱼皮衣服就把我接来,住进文化村。他们出钱让我做了两套鱼皮衣服和一些小玩意。”
鱼皮衣服至今没卖出去。“一件五六千元钱,谁买得起呀,只有外国人、博物馆愿意要,但没找到接洽的。”
“鱼皮可不好熟呢,得经过洗涤、晾晒、捶打、染色等好几道工序。全家人一起干,忙了很多天,这些东西卖不出去,我心里可着急了。”谢大娘让记者帮忙联系联系。好在,鱼皮荷包等工艺品比较受欢迎。今年“五月节”期间,谢大娘卖了八九百元钱。
谢大娘说,一年来,她在文化村没少接受记者采访,有一位还是俄罗斯记者,带着翻译。特别让她骄傲的是,在今年哈尔滨民俗展览会上,她的鱼皮工艺品获得了一个水晶奖杯。
“登了报纸,别忘了给我留一份。”临别,谢大娘再三嘱咐记者说。
专家呼吁:抢救赫哲文化迫在眉睫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赫哲族史学研究室黄任远教授等有关专家一直在大声疾呼:作为中华民族灿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赫哲文化已到了消亡的危险边缘,应加紧抢救。
对于赫哲文明的没落,同江市民族宗教事务局局长尤利军说,随着时间流逝和环境变迁,赫哲人对本民族文化已处于一种淡然状态,正在逐渐忘却语言、宗教等最具民族特征的东西,主要是赫哲人居住过于分散,没有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因此,要继续完整地保留赫哲文化是不现实的。
尤利军说,前不久他看电视采访“陕北歌王”节目深受启发。他认为,保留民族文化的出路有两条:一是将民间、民俗的东西博物馆化,让后人通过博物馆的史料介绍和馆藏实物深入了解本民族的历史和文化传统;二是发动民间、基层的文化团体,通过参与大型节日活动,有意识地传播民族传统文化,比如4年一次的“乌日贡大会”使赫哲族的传统文体项目得以创新和保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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