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350米--运城富源矿难幸存者自述
2002年5月18日23:53 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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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记者朱玉 陈忠华
跟别的矿工换了一盏矿灯,李正炎准备把它系在腰上,一阵大风吹来,李正炎啥也不知道了。醒来已是几个小时之后。李正炎躺在那儿,身子连头一起疼,他扯着嗓子大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扭头看看,自己是从两米多高的煤台上摔下来的。身边躺着同时摔下煤台的工友陶修奎和技术员张建军。煤台再往下,是采煤和通风的4个作业面;往上,是全长350米,坡度为23度的斜井。
李正炎5月4日早晨8点钟进矿井里上班,他是矿上的杂工,一个月一天不歇地下井,能拿个六七百元钱。家里瘫痪在床的双亲巴望着他,老婆的病体指望着他,两个上学的孩子盼望着他。
李正炎迷迷糊糊地感到,张建军凑过来,啪啪抽打着自己的脸颊,又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后,又一连抽了陶修奎几记耳光,命令他俩:“往外爬,不许停!”还不太明白的李正炎总算清醒过来。从作业面涌出的水,慢慢地漫上来。几个人全明白了,透水了,下面作业面的兄弟们性命难保,自己应该快逃命。其实透水早有迹象。可能是富源煤矿与另外的积水小煤窑已经联通,巷道的尽头,早就积满了水,矿上也了解这个情况,在图纸上也标清了水的位置。在井里干了一夜的夜班矿工,交班时告诉李正炎所在的早班,出“矿汗”了。
这个专业术语实际上表明小量出水,是透水的前兆。重视安全生产的矿井,一见“矿汗”,就会立即停产,采取防水措施,打密闭墙。但李正炎干活的这个矿井是个小煤窑,因为这些年国家关闭小煤窑,煤好卖得很,生产出来的煤根本存不住,停了生产就等于停了老板的印钞机,哪能轻易停产?
工作面下潜伏着的大水又给了这些矿工一次警告,陶修奎在工作面一钎子下去,竟打出一柱子水来。他们还是没理会这个警告,当班的矿工只是把井上的技术员张建军叫下井来,让他想办法。张建军的办法还没想出来,3个人就一起摔下了煤台。
李正炎与陶修奎同乡,都是湖北郧西县马安乡人。两个同乡,这次同难。周围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如果不是爬在前边的张建军不断鼓励,已经46岁的李正炎浑身疼痛,真是爬不动了;陶修奎虽然年轻,但刚才一跤摔得手不听使唤,后来才知道,陶修奎的胳膊已经骨折。
李正炎把头扎在巷道的地上,呼吸着地下的潮气。真要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李正炎不甘心。他所在的富源煤矿就在黄河边,就是为了让家里有点活钱,李正炎才出外打工。到现在,矿长还欠着李正炎2000多元工资呢。那是他拿命换来的。多亏了张建军。他受伤较轻,边爬边不停地呼喊着后面的两个难友。
爬到距井口大约150米的地方,李正炎突然发现,一团熊熊大火,正从井口往巷道里扑过来。两人赶快找了个水沟趴下,让水漫过身体,并尽量忍耐着大火的煎烤。俗话说,水火不能交融,李正炎和陶修奎今天尝到了水火交融的滋味。
火自动熄灭了。二人互相用语言打气儿,用力往井口爬。爬到离井口20多米处,两人忽然发现一个烧得焦黑的人脸朝下趴在地上。他们顾不得多想,提着一口气,冲刺最后20米。倒在井口的人是张建军。正是由于他的爬行速度快,在快到井口时,迎面遇到了大火,无处藏身,葬身火海。老天不公,让这个救了人的青年倒在了已经看到希望的井口。
矿工们看了死者脚上未烧尽的袜子,才猜出他就是张建军。因为,常下井的人不会穿厚袜子,只有常在井上工作的他,才会经常穿戴如此整齐。
事故发生后的4个多小时,李正炎、陶修奎踉踉跄跄地冲出了井口。他们爬完了世界上最艰难的350米路,成为山西运城富源煤矿矿难23名遇险者中的幸存者。来源:新华社 2002年5月18日(责任编辑:孙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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