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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势的沙皇--英国记者对俄首富霍氏被捕前专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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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S.SOHU.COM 2003年11月10日11:05 新华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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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首富霍多尔科夫斯基及其尤克斯石油公司案件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霍多尔科夫斯基何许人士？靠什么发迹？英国《金融时报》副主编克里斯蒂亚·弗里兰带着这个问题在霍多尔科夫斯基被捕前不久对其进行了随行采访。《金融时报》11月1—2日合刊刊登了作者写的文章《失势的沙皇》。文章说：
今年9月底，为了了解米哈伊尔·霍多尔科夫斯基在这段非常时期的生活，我和他一起度过了两天时间。当时，他从莫斯科飞到圣彼得堡，参加在那里举行的石油公司总裁会议。
我想知道，他能有今天的所作所为，哪种力量发挥了更为强大的作用：是那个被狂热而忠诚的员工团团包围、被他们比作彼得大帝的总裁的狂妄自大，还是那个将彼得大帝杀人如麻、独断专行的作风牢记在心的男子的理想主义？他是一个试图诋毁俄罗斯民选总统的自负奸商，还是一个为了阻止俄罗斯陷入独裁统治宁愿赌上自由和财富的勇敢富豪？
理想
霍多尔科夫斯基是一个态度优雅、说话温和的人。他长相英俊，有着一双淡褐色的眼睛，在紧张的时候常会咯咯地笑。20世纪90年代中期，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会时不时地出现一点口吃，每隔一会儿，还会不经意地抽动一下。但随着他的成熟和成功，这些毛病似乎都克服了。他总是戴着那副厚厚的眼镜，很少穿西装打领带。和许多有势力的男人一样，他总是喜欢装出一副“妻管严”的样子。1996年我曾和霍多尔科夫斯基及其妻子因娜一起喝茶。当时，他抱怨因娜强迫他节食，有时硬拉着他去听俄罗斯古典音乐会。因娜长着一双黑色的眼睛，两人是在大学读书时相识的。当然，这个表面上温文尔雅的男子同时也是在世界上竞争最残酷、最黑暗的经济环境中发迹的一位大亨。
我随同他和几名助手一起乘坐“图—134”飞机前往圣彼得堡参加石油大会。我们还没有在柔软的灰色皮椅上坐稳，只见他气愤地扔下一张报纸，口里说道：“他（普京）又在违反宪法。”下飞机以后，当他的黑色梅塞德斯轿车从机场离开时，他对着手机洋洋得意地喊道“好的”。这是从西伯利亚的托木斯克打来的电话。俄罗斯政府对尤科斯石油公司发动了数百起调查。当时，托木斯克一家法院在其中一宗调查案中作出了对尤科斯石油公司有利的判决。霍多尔科夫斯基承认：“长期来看，这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偶尔取得一次胜利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当他走进石油大会会场时，俄罗斯另一位石油大亨点评了一下霍多尔科夫斯基新剪的短发。霍多尔科夫斯基脸上带着坚毅的笑容，开玩笑说：“我正等着他们把我投进监狱。”
霍多尔科夫斯基一直希望做一个商人。从记事起，他就希望成为苏联某工厂的厂长。他曾对我说，5岁的时候，幼儿园里的孩子都称他为“厂长”，因为他常常明确表示这是他的理想。他有一些优势。霍多尔科夫斯基出生在莫斯科，父亲是一名工程师。他的父母都在计量器厂工作，但都不是党员。父亲是犹太人，这对一般人来说是个极大的劣势。
发迹
由于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他必须建立自己的关系网，在这方面他表现得十分出色。1986年从莫斯科门捷列夫化工学院毕业时，他是共青团某区委的副书记。另一位犹太裔寡头政治家上月在莫斯科对我说：“霍多尔科夫斯基对权力有种天分。作为一个犹太人，能成为共青团区委副书记是极其困难的事。如果我回家对父母说，我想当共青团书记，他们会以为我发疯了。” 学着结交政府要人的同时，霍多尔科夫斯基还在学习如何赚钱。这位年轻学生进行了种种尝试。他开过一家学生餐馆，结果失败了。他还倒卖过电脑，取得了较好的业绩。后来，他的梅纳捷普银行利用俄罗斯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过程中出现的漏洞大赚了一笔。通过银行生意积攒起财富的霍多尔科夫斯基为他的大手笔作好了铺垫。在俄罗斯所有工业和自然资源以极低廉的价格实行私有化之际，他的梅纳捷普集团几乎什么都收购，包括莫斯科附近的钛镁厂、纺织厂、玻璃厂和食品加工厂。但真正的转折点是那项备受争议、暗箱操作的尤科斯石油公司私有化交易，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债权换股权协议。这一交易使霍多尔科夫斯基的资产由百万美元计变成以十亿美元计，他也从一个商人变为一个大亨。
1995年，政府以远远低于市价的价格把俄罗斯一些最有价值的自然资源出售给一小伙商人，其中包括霍多尔科夫斯基，希望以此换取他们的政治支持。这项交易几乎就是无偿转让，霍多尔科夫斯基的集团用了3．09亿美元购得尤科斯石油公司78％的股权。
俄罗斯商界无疑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我们的飞机降落时，一位乘务员走过来，一手拿着外套，一手拿着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为保镖准备的手枪。但俄罗斯的寡头政治家们都说，他们不会把暴力当作经商手段。他们只承认会利用俄罗斯不完善的法律体系来最大限度满足自己的利益。
独裁
霍多尔科夫斯基也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他通过排挤小股东来巩固自己的尤科斯帝国。赫米蒂奇资本管理公司的负责人比尔·布劳德解释说，霍多尔科夫斯基不是西方公司管理学的优秀实践者，原因是一大群人拥有公司的股票，他却不想让他们来插手公司事务。霍多尔科夫斯基继续打击小股东，其力度和手法使通常不易激动的莫斯科商界也为之震惊。他威胁小股东要增发股票，以大幅削减他们的权力；建立了一个由神秘的海外公司组成的复杂的网络；还设置障碍阻止那些持不同意见的投资者在重要的股东大会上投票。
但所有人都认同一个事实：2003年的霍多尔科夫斯基是一位出色的企业管理者，尤科斯石油公司是俄罗斯最透明、管理最完善的公司。
霍多尔科夫斯基做了两件大事来整顿尤科斯石油公司。首先，他改进了尤科斯的工作方法；其次，他改进了尤科斯对待投资者的方式。
虽然俄罗斯人对技术改革持有严肃的态度，但他们喜欢把西方知识与俄罗斯国产的残酷管理结合起来。在尤科斯石油公司，处处都体现出这种略微有些可怕的结合。在熠熠生辉的莫斯科总部大楼里，随处可见神经紧张、眼睛通红的外国人。
美国地质学家雷·伦纳德3年前刚刚加入尤科斯石油公司时吃惊地发现，他负责的项目总是同时也被分配给另外一个小组，以形成一种竞争局面。他说：“西方管理者认为这体现了极度的不信任。”如今，他在自己的部门里也建立起这种内部竞争机制。他说：“周一早晨的全体会议就像一场内战。”
霍多尔科夫斯基不会过多喊叫，但他接纳了“独裁主义”管理风格。他坚决抛弃苏联时代的工作方法，对员工进行系统性监督。20世纪90年代末他曾对我说，他在一个企业里安装了闭路电视，对于不称职的员工，他坚决开除，毫不留情。
他的第二项重大措施是整顿公司的管理，改进其对待股东的方式。他请来了一位西方的首席财务官，按照国际标准来建立公司账目。
参政
霍多尔科夫斯基为什么会从一个温文尔雅、拥有良好社会关系、不问政治的大亨，变成一个直言不讳的民主人士，这似乎是个谜，甚至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我从他身上得到的最明显的线索就是，他说过：“是的，我在这方面曾经有截然不同的态度，但人会随着时间而改变，会成熟起来。” 其他一些寡头政治家都热衷于富人们的传统消遣，如结交国际名流或摆阔显富。但霍多尔科夫斯基的个人生活十分有节制，他带着家人到芬兰度假，住的房子和大多数中上阶层居住的房子没有太大区别。他认为继承来的财富会腐蚀人的心灵。他对我说，他计划给4个孩子每人只留下大约100万美元。他认为自己的第二项职业就是把他赚得的财富还给俄罗斯。
霍多尔科夫斯基以19世纪的美国强盗资本家和比尔·盖茨等当代慈善家为榜样。和他们一样，他把自己的财富投入到社会公益事业中，如农村图书馆的互联网接入和俄罗斯学生的对外交流计划。但在俄罗斯这个不成熟的民主社会中，公益活动具有政治含义。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做法更是加深了这种印象。他直接参与政治，公开资助政治党派，支持尤科斯的一些重要股东参加12月的议会选举。
如今难以判断霍多尔科夫斯基和他的伙伴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难道正如批评者所说，他希望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赢得对议会的控制权，使自己成为俄罗斯的政治主人？他也许有这种想法。但不管霍多尔科夫斯基的真实动机是什么，在7月2日，当俄罗斯警方首次逮捕尤科斯石油公司负责人时，一切都变了。自那一天开始，霍多尔科夫斯基的第二职业变为一种类似救世主的工作：他不会向克里姆林宫里的强硬派投降，他将来取代他们的统治。
和霍多尔科夫斯基在一起时，我又提出了那个疑问：他为什么不放弃自己的政治计划？这似乎是保全公司和避免入狱的唯一途径。但不管我以何种方式来提出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总是那样坚决。他说：“我现在仍记得我们和总统进行的讨论。我绝对赞同企业不能也不应参与政治。但与此同时，根据我们的宪法，我拥有和其他公民一样的民主权利。只要一息尚存，我就要同这样一种观点作斗争，即为了确保我的私有财产，我必须放弃自己的民主权利。我认为这种姑息政策是不正确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做的结局是什么。”（完）（来源：参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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