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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悄然试点 美沙酮替代戒毒已7年
国际公认为戒毒首选 吸毒是罪是病争端凸现推广难度
本报实习记者石扉客发自上海
“这其实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用美沙酮等药物进行替代性戒毒在国内相当一些地方已经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做法。”日前，正当广东等地在争取成为在吸毒者中开展美沙酮替代治疗的门诊试点时，上海市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性病与艾滋病科负责人潘启超却用肯定的语气对《21世纪环球报道》说。但是当记者询问他
上海市有哪些戒毒场所在用美沙酮替代戒毒时，潘却显然不愿意详谈。
而在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结合医院胡军医生提交的《关于成立上海市药物依赖研究中心的建议》书中，记者查
到上海目前一共只有三所戒毒机构：上海市戒毒康复中心、提篮桥监狱总医院戒毒病房和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戒毒病房，前两者是强制性戒毒机构，后者是自愿戒毒机构。
美沙酮替代戒毒7年了
12月19日，《21世纪环球报道》记者以吸毒者家属的名义打电话到上海市自愿戒毒中心，总机将电话转给了一位张先生。
“一般两周一个疗程，前8、9天主要是吃药，吃美沙酮。”张先生爽快地向记者介绍了他们的主要戒毒措施，“先用美沙酮进行药物替代疗法，逐渐解除吸毒者的毒瘾，完了再停美沙酮换别的药片，辅以心理治疗等其他综合治疗方法，戒除心瘾。”
对用美沙酮会不会有副作用的疑问，张先生认为不会有大的副作用，因为“具体的用药量要根据具体的戒毒对象来制定用药计划，同时要辅之以严格的管理措施并进行随时监控调整”，“我们用美沙酮进行替代性戒毒已经7年了”，“两人一个房间，戒毒环境相当不错，入院要先体检，交4500元押金”。他强调戒毒中心已经有比较丰富的经验，并向记者详细介绍了戒毒中心的工作程序：入院前提供咨询、戒毒辅导；入院后进行脱毒治疗、心理康复、行为矫正、法纪教育、躯体疾病诊疗等综合措施。
同时他坦承用这种戒毒方法根绝复吸率的效果并不是太理想，因为“心瘾非常难戒。这实际上已经是一种病了”。这位自称负责安全保卫的张先生婉言谢绝了记者来现场看的要求。“你进不来的，我们这里全封闭管理。你把需要戒毒的家属带到门诊处咨询体检就可以了。”他说。
当日下午，记者来到位于上海市沪闵路3210号的上海市自愿戒毒中心，这家高墙环绕的单位门口挂着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分部、上海市自愿戒毒中心、上海市精神病医院三块牌子，大门里面还有一道自动铁门和警卫森严的岗亭。在门厅左侧的门诊服务台，记者以吸毒者家属的名义咨询了三四位医生，这些医生的回答基本印证了电话里张先生的说法，只是显得更加低调和谨慎，并且同样拒绝了记者要求进去实地看看戒毒环境的要求，“谁相信你啊？”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医生对记者说，“你身上藏着毒品带进去怎么办？”
吸毒是罪还是病
统计资料表明，仅去年一年，云南全省登记在册的戒毒机构就有90多家，这和只有区区三家戒毒机构的上海形成鲜明的对比。云南省药物依赖防治研究所因而有着得天独厚的研究环境，这家研究所目前正和美国成立最早和最大的非政府药物依赖社区治疗机构DAYTOP（日顶村）进行合作，探索适合中国国情的社区治疗模式。
12月18日，《21世纪环球报道》记者就美沙酮药物替代戒毒问题电话采访了该所李建华研究员。
“对美沙酮问题，很多人有误解。因为美沙酮和可卡因、杜冷丁一样，的确是列入国家严格管制目录的麻醉药品，能使人形成瘾癖，所以如果在戒毒治疗当中用它来代替海洛因，往往就被认为是以‘小毒代大毒’。另外，他们往往认为吸毒者不是病人而是罪犯，所以这个戒毒的过程不是治疗而是单纯的戒毒，是凭借意志就可以戒除的。实际上现在国际上的主流观点已经逐渐认识到吸毒已经不单纯是一种违法行为，由于毒品会伤害人脑的神经中枢系统，所以较长吸毒史的人实际上已经患上了一种药物依赖病，一种慢性的反复发作的脑疾病。”李建华研究员说。
“而药物依赖不是简单的可以凭借意志就能克服的问题，所以涉及到治疗。作为一种在国外已经使用30多年并被广泛应用于脱瘾治疗的药物，美沙酮不失为一种可供选择的药物替代疗法。”不仅如此，李建华认为，美沙酮在维持疗法当中的作用也不可小视，国外研究表明：对一些深度吸毒（药物依赖）患者，用美沙酮维持吸毒对象的基本工作生活功能，对降低犯罪率，维护社会的稳定有显著的作用。更重要的是，由于美沙酮疗法使用的是口服片，所以在很到程度上切断了艾滋病、肝炎等血液疾病通过静脉注射传播的途径，这一点在对吸毒人群的疾病控制和预防中作用非常关键。
“我们正在进行一项中英联合进行的性病、艾滋病防治合作项目，准备由一个不超过10人的小组来主持进行美沙酮替代疗法的试点。借鉴国外一些先进的技术和成功经验，在国内进行戒毒成本、戒毒效果和社会反应等多方面比较，提供给政府部门作决策参考，”李建华对《21世纪环球报道》记者说，同时他还审慎的透露，目前这个试点计划还在层层报批之中，等待国家禁毒委员会和卫生部、公安部等部门的最后审批。
“估计最迟明年3月份前就应该下来了，正好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就要着手实施了。”李建华说。
法律制约美沙的同疗法推广
“现在的问题是要寻找一套符合我国国情、行之有效的药物依赖预防和治疗模式，重视药物依赖的基础研究和临床研究。美沙酮药物替代疗法，其实2000年香山会议就已经初步提出了这个问题，”正在承担一项联合国艾滋病预防项目的上海市社科院研究员夏国美女士对《21世纪环球报道》记者说。
香山会议是2000年11月在北京举行的香山科学会议第105次两岸四地戒毒研讨会（内地、港、澳、台地区），国家禁毒委员会、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和公安部监管局的有关领导也参加了会议。夏国美说，中国军事科学院的秦伯益院士在会上强调了吸毒成瘾者是药物依赖病人的观点，基本上可以作为美沙酮疗法的理论支持。但是目前理论界还是有一些人持不同的观点，但在问及具体是哪些专家持不同意见时，夏国美和李建华都表示不便列明。
反对者认为，美沙酮维持疗法的目的不是使成瘾者在近期内彻底戒毒，而是通过让其在小范围内吸食低毒麻醉药品合法化，使得他们不再去吸食海洛因等强烈毒品。因此，如在我国推行美沙酮维持疗法是以药代瘾、弊多利少，实质上是用纳税人的钱去养活一批“瘾君子”。
2000年9月，《深圳法制报》刊登了一条后来被许多媒体转载的新闻，长沙市公安局破获在实验室制造并贩卖1.5万粒美沙酮案，作案者是湖南中医药研究所的一位博士研究员邱芳龙。据说后来公安部在慰问电提到，邱芳龙制毒、售毒案制造了当时全国的两个“最高”，一、此案是已破获的迄今国内制毒数量最高的一案；二、此案是迄今国内制毒、售毒者学历最高的一案。美沙酮因此案也“声名大振”。夏认为，美沙酮在公众眼里已“深入人心”的毒品形象和前述学界的不同意见已成为目前推广美沙酮疗法的两个障碍，也是目前部分地区正在悄悄进行的治疗非常低调的原因。
但最主要的障碍是在法律上：美沙酮本身属于刑法第357条规定的麻醉药品之列，如果没有高层开启试点并推广的大门，恐怕每一个试点单位都只能小心翼翼。
公安部监管局杨汝胜处长、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特殊药品处顾慰萍处长都曾经考察过美国药物滥用治疗与康复机构DAYTOP。12月19日，《21世纪环球报道》记者就美沙酮问题致电国家药监局特殊药品处和公安部，顾慰萍处长表示，在国家药监局新闻办同意前，这个问题不便接受媒体采访。而公安部总机的接线员则对记者表示，监管局电话是保密号码，不便对外公布。不过，在卫生部1993年颁布的《阿片类成瘾常用戒毒疗法的指导原则》中，美沙酮却成为脱毒治疗药物的首选。
香港经验：美沙酮诊所
然而无论是美沙酮疗法的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承认30年来美沙酮已经成为欧美等西方国家的主要戒毒药物。更近在咫尺的一个事实是，早在20世纪70年代初，我国香港地区就已经实施美沙酮治疗计划，并取得了公认的满意效果。
12月18、19日，《21世纪环球报道》记者以电话和电子邮件的双重方式采访了香港港岛区美沙酮诊所。这家诊所的值班女大夫对记者表示，在香港有很多美沙酮诊所，在收治条件上几乎没有限制，任何染上海洛因或者鸦片毒瘾的人都可以很方便地申请接受美沙酮治疗。申请人只要携带身份证（非香港居民则须持有效旅游证件）及三张
近照就可到任何一家美沙酮诊所登记，而且无须预约，每次收费一元。病人一切资料均予以绝对保密，除非得到病人书面授权否则不会向任何人泄露。但病人应与诊所职员合作，遵从指示服药并定期提供小便化验。
在美沙酮治疗模式上，则分为代用治疗和戒毒治疗两种，病人自己可以决定选择哪一种，接受代用治疗的病人也可随时转入戒毒阶段，诊所职员随时可以协助病人做选择，如果有需要，医生和义工也会按照个别病人的情况定出治疗方法和计划疗程。
“这样，美沙酮服用的剂量会逐渐减少，直至病人不须服用为止。只要病人以后不再吸食海洛因或者鸦片，就算戒毒成功了。”
这个来做义工的大夫操着不太熟练的国语笑着说。
不难看出，在香港模式里，戒毒者被称为病人，拥有的私密空间和自由度与常人无异。这一点和美国的DAYTOP一样。
“在这里（DAYTOP）治疗的人，可以像正常的人一样和外界交往，社会对病人的信任，也许是治疗后多数人能够摆脱毒品，过上正常生活的一个重要原因。”和杨汝胜、顾慰萍两位处长一起考察过DAYTOP的北京大学中国药物依赖性研究所研究员赵成正感慨地说。
链接 美沙酮
美沙酮属麻醉性镇痛药，第二次大战期间由德国化学家首先合成，药理作用与吗啡非常相似。突出的特点是镇痛作用强、
口服有效，镇痛效能是吗啡的2～3倍，作用显效较慢，持续时间长，适用于慢性疼痛。
美沙酮可引起镇静、呼吸抑制、便秘等对阿片（鸦片）类药品成瘾者的戒断症状抑制作用持久，反复应用持续有效。美沙酮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开始用于阿片类毒品成瘾的治疗，最先由美国研究发现其能控制海洛因的戒断症状，但具有心理依赖性、生理依赖性和耐受性，因此被国家和国际禁毒公约列入麻醉药品的范围内进行严格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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