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曲

　　海南省工商系统“买官卖官”系列案涉及的市县工商局长中，有个县工商局原局长吴岩。此人不仅对属下股所长的任命乃至临时工的招募都明码标价，而且迷信得不可救药。他在其临街的二层楼房墙上装了8面“照妖镜”，家中布置了楼上楼下两个“佛堂”，每月都要领着亲信们参拜。对局里股所长的人事安排，从不开党组会，而是让当事人头天到他家去拜“菩萨”，第二天在全局职工大会上宣布。他的社会朋友多半是“道士”，被选做股长的人，他都要让“道士”算命，看是否与自己相克。

　　这个吴岩可说是集贪婪与迷信于一身。不知他因愚（迷信）而贪，还是因贪而愚，可以肯定的是，迷信对其腐败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吴岩说，算命先生讲，他家门“旺气”，他可官至“地厅”级。也许正因为对算命先生预测的官运笃信不疑，他才敢于肆无忌惮地卖官。

　　贪官由愚入贪，其实已不乏其例。以留下“当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的“名言”而著称的福建政和县原县委书记丁仰宁，据媒体披露，促使他跨出卖官鬻爵第一步的“动力”，竟源于他的一次算卦。上任前一天，丁仰宁和老婆到庙里抽了一个“上上签”，说他是“百万富翁”。当时还清贫的丁仰宁对此深信不疑，自认为发财是“命中注定”。由此，丁仰宁一边大肆卖官，一边热衷于建庙。在这样一个既贪且愚的书记带动下，报道说，“一个怪圈在政和县形成，迷信活动因有干部撑腰而甚嚣尘上，无所顾忌；腐败分子因有诸路‘菩萨’‘保佑’而不惧恢恢法网”。

　　官迷特别容易轻信算命先生预测的官运，财迷特别容易轻信算命先生预测的财运。在这一点上，与其说他们相信宿命，不如说他们相信的正是“反转的自我”（费尔巴哈语）。当他们向命运之神顶礼膜拜时，其实已经拜倒在金钱和权力面前。在他们成为宿命论者之前，其实已成为金钱拜物教和权力拜物教的信徒。由此看来，他们的腐败缘于他们心中固有的贪欲，而非被算命先生所误。但他们迈出腐败的关键一步，又往往与算命先生的“仙人指路”分不开。中央电视台曾报道，广西永福县劳保所副所长兼会计莫润琼，出差途中偶遇摆摊算命的广西农民潘飞龙，因潘称可以保佑她连续贪污而不被发现，她竟把潘奉若神明。有了算命先生送的护身符和“照水碗”法术的“双保险”，莫润琼贪兴大发，伙同出纳一贪再贪，三年间共贪污职工劳动保险金42万元。由此可见，他们心中的贪欲，经算命先生的催化而极度膨胀。也许这种贪欲原本只是潜在的腐败可能，而算命先生的“开导”则促使他们付诸腐败行动。也许他们原本有贪心而无贪胆，而算命先生预测的官运、财运则如同给他们上了一道无形的“保险”，使他们贪而无忌。如此说来，他们又的确是被算命先生预测的“命运”所误。

　　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但这命运并不是什么神秘莫测的东西所预定的，而是自己走出来的人生道路。人的命运受多种因素制约，尤其与人的思想分不开。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有什么样的思想就有什么样的命运。宿命论者有宿命论者的命运，它与不信宿命的人肯定不同。上述贪官笃信宿命，那么他们就有了这样一种“宿命”：贪欲使他们轻信所谓官运、财运，对官运、财运的迷信促使他们腐败堕落，腐败堕落的结果是被绳之以法。因为他们观念中的命运虽然能引导他们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人生之路，却不能保佑他们得到观念中希冀的官运和财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