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岛、切尔诺贝利、内华达、比基尼、穆鲁罗瓦,听到或看到这些名字,不用特别提示,记忆就会告诉你它们曾是核武器或核试验的牺牲地。不过,你听说过哈萨克斯坦的塞米巴拉金斯克吗?从1949年到1989年,原苏联曾在那里秘密进行了343次核试验,可那里不是荒无人烟的沙漠,而是70万哈萨克人一直居住的草原。 “我们只是实验品” 被哈萨克人称为谢梅的塞米巴拉金斯克曾经工厂林立,而现在却是一派萧瑟景象。市内一座新公园边耸立着一座炭色花岗岩纪念碑,它见证着一种无色无嗅、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的致命“污染”。 1947年,原苏联军队将这座城市西南一片1.85万平方公里的草原划出并实施了森严的军事戒备。原苏联核武器试验的指挥中心———“塞米巴拉金斯克多角区”秘密建立了,它在核试验区域的代号为“塞米巴拉金斯克-21”。地图上没有这个“多角区”的标记,不过它给当地的人们留下的痕迹却永远无法去除。1945年负责这一核武器项目的当时苏联情报机构领导帕夫洛维奇·贝利亚认为此地“不可居住”,不过,有关部门并没有考虑保护当地和附近居民。 已经80多岁的原苏联生物科学家沙伊姆·巴穆克汉诺夫在1957年到1962年曾带领一个科学研究小组调查核武器危害。这个小组向莫斯科提交的20多份报告中,陈述了早期核试验带来的巨大破坏:土壤浸透了放射性颗粒,存活的牲畜身体畸形。此外,报告中还讲述了一些“人类病状”。 然而这些报告得到的只是试验中心工作人员的嘲笑。他们把当地癌症患病率和残疾畸形人数翻两番的原因归结为“哈萨克人吃的不好”。军队更是“封杀”了科研小组的研究结果,指责这些“找麻烦的人”不爱国,并在1962年解散了科学小组。 这之后只有“多角区”内部和普鲁氏菌病第四防治站仍在从事同类研究。这个防治站的名字听起来与核辐射毫无关系,不过,站内35名科学家研究的正是辐射的影响。研究过程中,他们共记录了重度放射区2万名居民的病历。不过,这个防治站却从没有对任何一位病人实施过“预防和治疗”。同样是哈萨克人后代的巴穆克汉诺夫动容地说:“我们哈萨克人成了实验的动物。” 670次核爆炸? 在“多角区”深处的戴格伦山,试验中心曾进行过近200次的地下实验。直到今天,山下还埋有大量放射性核元素———钚、锶和钯。被打出许多坑道的山体在试验中受到极大破坏。国际原子能机构承认,裂开的山体早已失去完整性,受到核污染的雨水正顺着山体缝隙中流出。 然而,核试验的范围还远不止于此。十几年中,有关部门一直在大气层和空中搞核爆。1949年8月28日,苏联在“多角区”爆炸了第一颗试验性原子弹,爆破点距地面仅30多米。而距离爆破点50公里处的村子多隆竟毫无保护措施,当地800名村民都受到了致命的辐射。当晚的大风又将原子尘带到了500公里外。这种危害特别巨大的核试验方式直到1963才被禁止。 截至1989年10月19日,苏联至少在该地区进行过670次核爆炸,使谢梅地区70万居民受到了致命或致残剂量的辐射。 无辜的受害者 来到“多角区”附近的萨瑞尔村触目可见,各家院墙里的牲畜干瘦,院子没有自来水,摇晃腐烂的地板靠充当厕所的大箱子支撑着。这是一个“多角区”遗留的地方,每户人家都有核试验的牺牲者,他们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 村民博拉特1949年时还是个孩子,和许多孩子一样,他跑出去看了第一次核爆炸。如今,他到处诉说着核阴影下的生活。他讲那些令人窒息、无处不在的烟尘。 受到伤害的并不止当地居民。当时在苏联核试验各个场所服役的3万多名哈萨克士兵只有100多人还活着。梅尔吉斯·梅托夫1961年至1963年在“多角区”服役。他说,他们当时只知道这里在“试验炸弹”。1962年由于核爆炸失误,出现了一次“地面爆炸”,梅托维奇说,当时一片恐慌,军官把士兵赶上卡车,挤在一起。晚上我们睡在地上。第二天,有了流动淋浴,我们抖抖衣服又穿上了。我们呆过的卡车也被使劲冲刷。梅托维奇在“多角区”值勤3个月后因胳膊疼痛不止而被转往医院,但直到1994年他才受到适当的救治。 1954年,为试验核战争中士兵和武器的适应能力,一颗相当于40千吨TNT炸药破坏力的核弹爆炸后,4.5万名士兵全副武装被派遣到爆炸点作战15分钟,有关部门要求他们宣誓决不泄露这一情况。复员后不久,大多数士兵都死了。 还有希望吗? 1991年,当年的普鲁氏菌病第四防治站改名为放射医学及生态学研究所。在调查和治疗放射造成的疾病被解禁之后,研究所开始了这一方面的工作。拥有50名医生和300名医护人员的研究所每年预算只有38万英镑。这里设备奇缺,也没有什么好药。使用的仍然是上世纪50年代的放射线治疗仪。不过,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却努力工作,希望跟踪调查当地人口受辐射的影响,并给予治疗。 医生娜伊拉·柴茹诺娃说:“‘多角区’遗留的无法治愈的、最残酷的后果就是制造出整整一个社区的牺牲品。就我们所知,目前有100万人受到影响,其中37万需要医治。”尽管80%的人免疫力降低,但研究所只能对受辐射最重的4个区域进行监控。 尽管国际上一些组织给予了不少援助,但对于这片土地上受害的整整一代或几代人而言,也许只有诊所里那种超凡的决心和不问结果的努力才能真正帮助谢梅的人们战胜绝望。 然娜是在这片土地长大的孩子,如今在谢梅地区行政部门担任秘书的她怀有振兴这片土地的雄心。然娜说:“除了我们的健康和土地,谢梅的历史也被彻底摧毁。如果我们自己不能重新书写,我们也会是罪人。” ·倪红梅·(新华社供本报特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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