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名峰

　　【提要】是电信市场的搅局者,还是推动中国移动通讯市场改革,给百姓带来福音的功臣?

　　小灵通的最终结局怎样？谁会主导中国的移动通讯市场？

　　今年的移动通讯市场甚是热闹，3月份，“小灵通”登陆三大禁地之一——北京，在京郊怀柔放号，5月17日又在城区成功放号。有消息说，7月，“小灵通”将面向北京市民大量放号。一直对“小灵通”心存芥蒂的“中国移动”、“中国联通”，面对这种攻势，也不得不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准单项收费”。

　　怪 胎？

　　中国小灵通的“始作俑者”——UT斯达康公司的事业正如日中天。2003年6月9日出版的美国《商业周刊》杂志撰文指出，UT斯达康物美价廉的无线服务小灵通，利用现有网络为中国内地用户提供无线通信和联网服务，现在这一服务在中国已经是炙手可热。包括中国电信在内的知名中国电话公司与UT斯达康公司签署了合同，去年这些合同的价值超过10亿美元。结果总部位于美国加州的UT斯达康公司自2000年3月挂牌上市以来，12个季度的经营业绩均超过华尔街预期。今年以来，UT斯达康已经两次提升营收预期。今年第一季度，该公司的销售额猛升了80%，达到了3.305亿美元，利润增加了一倍，达到3730万美元。就今年而言，UT斯达康预计其利润将达到1.687亿美元，销售额将达到17亿美元。

　　正是被业内人士喻为怪胎的小灵通成就了UT斯达康。从1997年12月小灵通首次在杭州余杭开通试用时，它以每分钟0.10元的单向收费方式和超长可持续通话时间，博得了万千宠爱。查阅当时的消息我们得知，小灵通3个月所吸引的用户超过当地数年的移动用户总数。1998年12月，广东肇庆正式推出“流动市话”小灵通,标志着小灵通产品进入中小城市的市话服务领域。自此以后，小灵通火遍了大半个中国的近400个城市，保守估计，用户超过1500万。

　　小灵通又称无线市话，国际上通常简称PHS，是一种个人无线接入系统。PHS技术最早源起于20世纪90年代初的日本，它采用微蜂窝技术，通过微蜂窝基站实现无线覆盖，将无线市话手机以无线的方式接入本地电话网，使传统意义上的固定电话不再固定在某个位置，可以在无线网络覆盖范围内移动使用，随时随地接听、拨打本地和国内、国际长途电话。

　　至今为止，小灵通是移动电话还是固定电话，没人能说明白，但就是这样一个“怪胎”，却不断攻城略地，吸引着大批用户。

　　封 杀

　　小灵通搅乱了中国移动通讯市场秩序，必须封杀！中国移动通讯市场两大巨头——移动和联通联名上书信息产业部。

　　基于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或者说为了保证中国移动和联通的垄断利润，2000年5月，信息产业部下了第一道封杀令：各地电信部门一律暂停小灵通项目。然而，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的强制性命令并不能完全扭转市场的风向。由于小灵通充分利用中国电信原有的固定电话网络资源和交换容量，不需要再支付固网使用费，建设成本和运营成本低, 从而创造了电信分家后的一个新业务点。对于用户而言，小灵通与移动电话之间10倍的话费差价使它所有的缺陷都变得无足轻重。于是，各地电信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面上停止了小灵通项目的建设，但私下里并没有停止小灵通的经营，并且各地电信要求上小灵通的上书一直没有停止过，有消息说，当时信息产业部的案头摆了超过200多个城市的中国电信要求上小灵通的报告。

　　对于小灵通和中国移动、联通的较量，信息产业部往往处于两难境地。一方面，小灵通顺应了广大老百姓单项收费的要求而蓬勃发展，并发展到了一定实力，对其稍微有点动作将造成巨大损失。据介绍，在遭遇第一次封杀时，刚刚在纳斯达克上市2个月的小灵通最大的生产厂商UT斯达康公司，“一夜之间市值就‘蒸发’掉了200亿人民币”。另一方面，则为了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2000年6月21日、22日，中国联通股份有限公司以中国第二大电讯公司的身份分别在纽约和香港挂牌上市，纽约股市首日筹集资金49亿美元，香港股票公开发行1.22亿股股票，当日总市值在453亿以上。申银万国的一位证券分析人士说，受中国联通上市影响，此前信息产业部出于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考虑，一直没有给小灵通一个明确的说法。

　　对于不能忽视的小灵通，2000年6月29日，信息产业部下发《关于规范PHS无线市话建设与经营的通知》，明确小灵通是“固定电话的补充和延伸”，定位为“小范围低速移动无线接入”。

　　为了寻求各电信企业之间的发展平衡，信息产业部决定缩小移动、联通与小灵通之间的价格差距，于2000年11月21日和2001年2月先后两次，要求提高小灵通的月租费和通话费。出乎人们意料，包括最先推广小灵通的杭州电信在内，几乎无一例外地采取变通措施，各地开通小灵通的城市开始盛行短期的资费优惠活动，而这实际上就是各地电信在努力为自己寻找不提高资费标准的理由。几乎没有一个小灵通的电信运营部门去严格照章执行信息产业部的规定，实际上通过资费的封杀已经失效。

　　2001年5月，传闻信息产业部要清除部分被占用频段，小灵通亦在其中。随后，7月15日前后信息产业部一个清除频段的通知又加剧了这个传言的严重性，一时间，小灵通的命运再一次变得风雨飘摇。然而有一定市场基础的小灵通并没有因此而寿终正寝，各地电信仍在明里或暗里搞小灵通，只不过北京、上海、广州三大城市仍然是小灵通的禁地。

　　小灵通顽强的生命力引起了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注意，今年两会期间，许多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呼吁发展小灵通。对此，当时行将卸任的信息产业部部长吴基传说，对小灵通既不鼓励，也不干涉。

　　此言一出，立即给中国移动通讯市场带来了地震式效应，“地下革命”五年的小灵通终于有了出头之日，他们明确表示不甘于总是在中小城市发展，要向北京、上海、广州三大禁地发动进攻。相对于小灵通的欢欣鼓舞，移动、联通则感到压力陡增，在数次挟信息产业部以令小灵通失效后，不得不祭出最后的杀手锏——准单项收费。实际上移动、联通的准单项收费在开通小灵通的中小城市早已有之，只不过这次准单项收费是在京沪穗三大城市实行的，更像是对信息产业部默许小灵通发展的一种回应。目前，福州、北京、上海和广州等地都已经出现了各种名目的准单向收费，如北京移动在京郊10个区县试行“开心套餐”、上海移动推出“来话畅听业务”、联通在广州推出“动力风暴”和“准单向免租”优惠套餐等等。

　　胶 着

　　中国移动、联通的准单项收费对小灵通的发展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有媒体说，小灵通登陆北京后，有六成的市民持观望态度，虽然小灵通有单项收费、待机时间长、辐射低等优点，但其信号不稳定、不能漫游等缺点也是明显的，他们或期待小灵通网络健全后再买，或期待小灵通促进移动、联通单项收费。然而也有人认为移动联通的准单项收费对小灵通的影响有限，因为目前推出的手机接听优惠，只限于接听本地网的移动电话，而把本地网手机打固定电话、本地网手机接听固定电话以及本地网手机接听外地手机这几种情况都圈在了优惠范围之外，所以对他们的吸引力不大。因为相对而言，在市内一方使用固定电话、一方使用手机的情况更为普遍，而双方同时用手机通话的情况并不多。

　　目前，小灵通同移动、联通在争夺市场的竞争上处于一种胶着状态，双方互有得失。移动、联通要完全实行单向收费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主要障碍是网间结算和利益分配问题。信息产业部电信研究院研究员续俊旗认为，单向收费与网络的互联互通问题密切相关，目前实行的双向收费机制使得两大移动通信网络之间不进行结算。而一旦采用单向收费，必须考虑到接入成本问题，这会使现有的网间结算发生变动。如何确定网间互联和结算成本，将是一个十分困难的问题。因而仅从市场角度来看，小灵通还是有其生存价值的。

　　从技术上看，小灵通的发展也面临许多问题。中国电信集团总工韦乐平说，小灵通采用的微蜂窝技术覆盖半径小、基站数量过多、能支持的移动速度较低、切换时间较长等，其性能难以满足蜂窝移动系统的基本要求。何况我们也没有对“小灵通”网络进行过严谨的统一规范，各厂商网络结构不一，接口和信令协议一致性较差，改造成本很高，尚不具备统一联网的基础。北京邮电大学教授阚凯力指出，小灵通在技术上绝对是落后的，由于其目前使用的频率属于第三代移动通信的资源范围，当国家决定开始发展第三代移动通信时，小灵通就必须要让位了。还有学者介绍，小灵通本是日本发明的技术，当时日本移动通信资费昂贵，小灵通抓住时机抢占了大量市场份额。到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随着日本收入水平的提高，移动通信的资费逐步降低，小灵通最终被淘汰出局。

　　陨落还是重生

　　技术创新可以消化一部分制度或政策造成的瓶颈和障碍。如果随着技术的发展，将来移动、联通实行单向收费了，小灵通还有活路吗？有业内人士讲了一个故事：在北美阿拉斯加的茫茫荒野上，生长着一种老鼠，以植被为生，繁殖力极强。但当种群繁殖过盛以致会对植被造成严重危害的时候，其中一部分成员的皮毛就会自动变成鲜亮耀眼的黄色，以吸引天敌捕食的目光；倘若天敌的捕食仍不足以尽快使鼠群减少到适当的数量，老鼠们便会成群结队地奔向山崖，相拥相谐，投海自尽。同时，这块土地上还养育着一种狐狸，以鼠为生，是这里老鼠的天敌。但它们对老鼠的捕食也并非无所节制，当鼠群减少、狐群增加而严重威胁鼠群的繁衍时，狐狸们便会采取行动，限制种群的发展：一部分成员汇聚在一起，疯狂地、不间歇地舞蹈，夜以继日，直至力竭气绝而死。正因为自然界中没有一个物种可以无限制地发展，市场中也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或集团无限制地发展到将其对手置于死地，所以市场中才出现微软的Windows操作系统与Linux操作系统并存、微软的Word软件与中国金山公司的Wps软件并存的局面。

　　因而，从市场平衡的角度来看，即使移动联通实行单向收费，小灵通也不会死，它会在某些特殊人群或特定的区域被广泛地应用。相反，这一天到来后，市场矛盾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不是移动、联通同小灵通之间的斗争，而是移动和联通之间，或中国的移动通讯公司同国外的移动通讯公司之间的矛盾。实现单项收费后，覆盖面最广的中国移动必将抢走中国联通部分客户，这样两家移动公司就会产生矛盾；或许到时候已经允许外国电信进入中国，中国移动通讯公司同国外移动通讯公司将为争夺客户而发生矛盾。

　　小灵通在这种角逐中将被边缘化，但因其所具有的收费低、辐射低等优点，将继续被中小城市的广大用户和大城市的低端群体使用，在一些特殊的领域如医院、学校等也将被广泛使用，或广泛应用它的一些特殊业务如数据业务。例如台湾地区，目前移动电话普及率已经超过了100%，可是自2000年小灵通进入台湾市场以来，小灵通的销量始终持续上升，其前进的脚步并没有因为移动电话市场的饱和而停止。据了解，小灵通在台湾被人们最广泛采用的功能之一是其数据业务。人们利用小灵通进行无线上网、发送短信，在数据业务上的优势成为小灵通火爆台湾的主要原因。其实，在中国内地许多中小城市，现在“小灵通”已能够收发短信、上网浏览信息、下载图片等，上网速率可以稳定保持在64Kbps(经过简单的升级能达到128Kbps)，并且目前已有厂商能提供全中文显示菜单的彩屏手机。从2002年8月份开始，小灵通增值业务已经在陕西、云南等省试运行，用户能够体验到Mimi拇指信息、电子邮件、无线高速数据上网和短信息等多种增值服务。此外，现在已有30多家SP加入了数据业务的开发领域，专为小灵通开发数据应用。对电信来说，在增加了数据业务之后，小灵通的ARPU值将有望从目前的60元～70元再度上升。

　　其实很简单，小灵通的生死，只在市场需求。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3年7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