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铁成
本报北京7月18日电
1.当代中国因巨大的社会变迁,正在进入一个风险社会甚至是高风险社会
7月14日7时,湖南省湘潭市双扶煤矿运输系统进行提升时,因电缆折断,造成电缆短路起火,导致井筒木支架着火燃烧,使当时正在井下作业的95名矿工被困。
事故发生后,当地政府紧急组织救援,有92人被抬出矿井,其中18人被送往医院救治,6人已确认死亡。
因井下情况恶化,17日搜救工作被迫停止,尚困在井下的3名矿工生还希望渺茫。
专家称,如果下去搜救就必须越过火灾区域,但大火已使通往井下600米的井洞处充满了大量有毒气体,其中一氧化碳超标达两百倍。
目前,正在医院治疗的矿工中有6人因在井下被困超过10个小时,现在仍处于昏迷状态,情况较为危急。
近年来,矿难事故频仍,记者在网上搜索“矿难”一词,显示188000条相关网页。
今年春季,《瞭望》新闻周刊发表文章称,中国已经进入安全生产事故的多发期。文章说,通过对一些国家安全生产形势的分析,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1000美元~3000美元(1美元约合8.25元人民币)这个区间,是公共安全事故的高发期。中国目前正处在这个阶段。这篇文章说:“事实好像也印证了这一点”。
另据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7月13日公布的最新数据,2004年1~5月,全国共发生各类事故366159起,死亡52719人,其中,工矿商贸企业共发生伤亡事故5164起,死亡5693人。
“2003年的SARS事件、2004年的禽流感暴发事件和北京安徽SARS事件以及各地频发的导致重大伤亡的灾难,看上去似乎并不相关,但它们在本质上是有联系的,共同预示着一个高风险社会的来临。”中国人民大学著名社会学家郑杭生教授和洪大用教授如是说。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李路路认为,当代中国社会因巨大的社会变迁正在进入一个“风险社会”甚至是“高风险社会”,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2.中国对社会安全的需求快速增长,但应对风险的机制不健全、应对风险的能力不足
“一个小村庄被山洪冲了,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城市与村庄不一样……以前停电,点上蜡烛就行了,可现在停电就意味着停水、停地铁、停电梯等等。人们已很难想像一个没有电的城市会是什么样子。”李路路教授说。
他认为,城市的社会公共安全包括卫生、交通、通讯、环境、日常生活、商品供应、社会抗争活动、破坏社会秩序等多方面,这些都可能会威胁到城市公共安全,进而加大城市社会风险。
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系教授吕斌说,中国正在进入“高风险社会”,这是城市化带来的。
从1990年到2002年,我国城市化水平从18.96%提高到39.10%。从总体上看,我国城市化水平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但已经进入“加速阶段”。
世界银行的一份评估报告指出:“在未来的二十年中,就中国继续发展而言,中国的城市发展将是最为主要的政策之一”。
洪大用教授把中国目前的城市扩张比喻成“摊大饼”。他说,中国正处于城市化加速时期,城市社会内部发展、失衡和社会分裂,以及城乡差距的持续扩大,使得城市发展面临整体性风险。从某种意义上说,城市正在成为落后乡村包围着的“孤岛”,而且,这个“孤岛”内部缺乏有机的整合。这种只重视经济增长,而忽视社会发展的“失衡”对城市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胁。
他分析说,从总体上看,中国城市社会的风险具有人为风险特征,很多城市安全事故的出现是与人的活动密切相关的。最根本的原因有两点:第一,城市作为人工环境,本身有很强的脆弱性和很大的安全隐患;第二,城市规模迅速扩大与基础设施建设、城市管理水平之间的差距很大。经济力量和行政力量共同推动了城市发展,但是,城市管理与规划部门对于城市化的快速推进准备不足。
2003年11月3日、2004年4月13日,湖南省衡阳市发生衡州大厦特大火灾坍塌事故、衡州大市场失火。半年之内的两场大火烧出了城市消防安全建设中的“欠账”:市规划局对建筑消防通道安全隐患进行了地毯式清查,共查出301处隐患,需要开通消防通道而拆除的建筑7.1万多平方米,围墙3029米。
某直辖市消防总队统计,该市至少要配套108个消防站,但实际的消防站建设率只有50%。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认为,城市人口大规模集中,基础设施总量不足,是城市发展中存在的根本问题之一,但城市在行政管理上也存在问题。有了设施还不行,还必须有政府进行协调。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刘能认为,中国城市发展过程中的社会安全问题,是凸显我国社会整体安全状况的一个缩影。
刘能列举了城市化过程中最突出的六大社会安全问题:贫富分化加剧,众多人口的生命安全和社会尊严安全受到威胁;社会治安状况恶化;食品质量降低,众多人口的健康安全和心理安全受到威胁;SARS、艾滋病、性病等高强度传染病暴发和流行;生态恶化及灾害应对机制落后;危机预警和监控机制欠缺,行政执法监控出现漏洞,以及危机处理操作不当而导致的人为社会安全危机。
专家们认为,“处于转型期的中国社会面临诸多安全隐患,但确保社会安全的准备并不充分,从而加大了风险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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