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阎锡山的不解之缘

　　在山西的滹沱河岸边上，有两个村庄隔河相望，一个叫河边村，一个叫永安村。就是在这两个村子里，先后出了两个名人：阎锡山和徐向前。

　　阎锡山比徐向前大18岁。徐向前算是阎锡山的学生。

　　1911年10月29日，在日本留过学的阎锡山（字百川）响应武昌起义，率部杀死太原巡抚，掌握了山西的军政大权，并于1919年创办了山西省立国民师范学校。徐向前经过考试，成为这个学校招收的第一批学生。

　　学习期间，正值“五四”运动爆发，徐向前参加了学生游行。但阎锡山残酷镇压学生运动，引起了徐向前的强烈反感。1924年5月，徐向前离开山西老家，考入黄埔军校，并在共产党的影响下，逐步走上一条与阎锡山完全相反的道路。黄埔军校毕业后，徐向前辗转到了武汉，并加入了共产党，不久就成为鄂豫皖根据地红四方面军的总指挥。

　　而此时的阎锡山却在与蒋介石的军阀混战中连连败北，不得不悄然下野，前往大连，过起寓公生活。在此期间，他从各种渠道得知了永安村的徐向前，在鄂豫皖把蒋介石的王牌部队打得落花流水。阎锡山开始对这个同乡后生产生了一丝敬佩之意。

　　1937年，徐向前和阎锡山真的见面了。他跟随周恩来，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同阎锡山的谈判活动。在阎公馆里，周恩来首先对阎锡山积极抗战大大赞扬了一番，阎锡山则半开玩笑地对周恩来说：“周公来山西也真会选人才呀，把我们五台同乡、又是我的学生徐向前带来与我会见谈判了？可不要带徐向前来挖我的墙脚啊。”周恩来说：“百川先生把话说到哪里去了？我这次和向前一块来，是因为他是山西人，要他给我带路的。同时，向前又是百川先生二战区八路军一二九师副师长，以后是你的部属了，特来拜会你的。还要请先生多多关照哩！”阎锡山说：“我阎某人，可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自这次会面后，徐向前和阎锡山开始在山西合作抗日。

　　解放战争时期，阎锡山的反动面目暴露无遗。许多革命同志死在了他的屠刀之下。解放军决定铲除这个在山西为害多年的土皇帝。率领队伍攻打阎锡山的，正是阎的同乡徐向前。

　　1947年10月和12月，徐向前带领部队两度攻打运城，取得了首战胜利。1948年6月，徐向前率刚成立不到一年的八纵与阎锡山的王牌“亲训师”和“亲训炮兵团”在汾河滩上遭遇了。阎锡山的部队在两个小时内就被全部歼灭，只逃掉带伤的少将师长陈震东。阎锡山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晕倒在地，连连长声哀叹：“我阎某白活了65年，让个邻村的乡亲后辈徐向前整得好苦。”

　　1948年10月5日，我华野第一兵团在徐向前的指挥下发动太原战役，解放了太原。阎锡山狼狈地逃到了南京，后来又飞逃台湾。

　　活捉老上司

　　1931年2月初，鄂豫皖苏区的红军编为红四军。徐向前由红一军副军长兼十师师长，改任为红四军参谋长。

　　打下新集之后，过罢春节，徐向前又率军西出平汉线。此时，敌军云集，开始了对红军的大规模“围剿”。岳维峻率第三十四师沿平汉路东侧向北推近。碰巧的是，这个岳维峻原是徐向前在国民二军时期的“老上司”。

　　岳维峻虽只是师长，却是个资深将领，还做过河南省督办。但蒋介石不重用他，急得他总想找个机会立下个战功让蒋介石发现他这个“人才”。这一次，“围剿”机会来了，他孤军冒进到双桥镇。徐向前的红军突然发起进攻，夜晚冒着雨开进，将敌人分割包围起来。岳维峻要求上边派飞机助战，然而飞机来投弹轰炸后，还是无济于事。这场战斗打了七个多小时，最后红军毙敌千人，俘敌五千多人，缴枪六千支，山炮四门、迫击炮十多门。岳维峻的马弁骑上他的马逃掉了，岳被红军活捉。

　　红军第一次打了这么大的歼灭战，还捉到了敌师长，从上到下，兴奋极了。徐向前听说岳维峻被活捉，忙从双桥镇出来，匆匆赶到附近一个小山村，去会见他的“老上司”。

　　已是黄昏时分，一间小茅草屋里，点起了油灯。岳维峻虽然在逃跑时化装为士兵，但肥胖的身体和那脸相，使徐向前一眼就认出了他。岳维峻却认不出问话的人是他的老部下。

　　“请坐吧，坐吧！”徐向前指着对面木凳说，“你真不认识我了？五年前，你在国民二军当军长，属下有个第六混成旅，是吧？我在第六混成旅当过参谋长。”徐向前不隐讳地说。

　　“啊，老同事，老同事……”岳维峻惊喜地说，“对不起，我确实认不得了。请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徐向前暗暗发笑，什么老同事，应该说是“老下级”呢。打了大胜仗，使徐向前开心，捉住了他的老军长，让他感到自豪。他想从敌军指挥官口中，检验一下红军作战指挥和战术动作问题，便向岳维峻“请教”说：“你对我们红军作战，有些什么见解？”

　　岳维峻忙说：“惭愧，惭愧！战败之人，还说什么哟！”

　　关于岳维峻最终的下场，徐向前的《历史的回顾》中留下了这样一笔：

　　我和曾中生、旷继勋商量，决定留他将来做西北军的统战工作。后来，岳维峻的家属托人与我党中央联系，愿拿出几万块钱赎他。我们也同意，提出要20万套军装。张国焘来鄂豫皖后，人家给我们送来10万套军装和不少银元，可张国焘变了卦，钱也要，命也要，借口岳组织反革命团体，把他给枪毙了。杀俘虏，是张国焘来鄂豫皖后才有的，破坏了红军的传统。

　　两位姐姐空手而归

　　太原解放当天，太原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正式成立，徐向前为主任，罗瑞卿、赖若愚、胡耀邦任副主任。

　　过去，阎锡山以太原为老巢，在山西经营了38年。这个“土皇帝”非常看重老乡关系，他把一批又一批的山西人，特别是山西五台人笼络到自己麾下，委以重任，当地有句顺口溜曰：“会说五台话，就把洋刀挎！”徐向前入城后，五台山又流传起新的顺口溜：“阎锡山跑了，徐向前来了，五台人还是沾光！”

　　一天，两个打着“徐司令老乡”名义的五台商人，点头哈腰地找上门来，要借汽车拉货做生意，说：“赚了大钱，发了大财，还不是为五台人争光添彩！”结果吃了徐向前的闭门羹。

　　徐家在五台是个大家族，一些亲戚朋友听说徐向前“打”回来了，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前往太原，找到徐向前要官当：“大小当个头，不用站岗楼，给个官当就比老百姓舒服。”徐向前对这些来访者，总是耐心地予以说服。一些人理解了，逢人就讲：“还是共产党的官好，不贪不占不徇私情，咱们国家大有希望！”也有的一时不理解，没能沾上光，说徐向前当了大司令员“六亲不认”。

　　徐向前的两个姐姐徐先月和徐春月也结伴从五台县的乡下来到太原，找到了徐向前。抗战开始那年，徐向前回了趟家，把两个姐姐的两个儿子带去参加了八路军，两个孩子都为国捐躯了。看到两个姐姐，徐向前想起两个牺牲的外甥，心里内疚不已。这时，太原城里收缴和没收敌人的东西堆积如山，两个姐姐也想要点带回老家去。本以为徐向前一定会念亲情，看在牺牲的两个外甥的情分上，答应她们。谁知徐向前却什么也不肯给，他对姐姐说：“我这个司令和老百姓一样。是个穷司令。”

　　“不会吧，那里堆这么多的桌子椅子，还有柜子……”徐先月不相信地说，“阎锡山当官，家里人是什么福都享尽了，我们不要当你什么官，只要点堆在街头的家具。”

　　“共产党和国民党不一样。国民党、阎锡山是一人当官，鸡犬升天。我们共产党干部再大，都是人民的勤务员，是为老百姓办事的，不能为自己。那些东西都是公家的啊。”老姐以为徐向前真的是官当大了，六亲不认了，很生气。

　　“你们来了，就多住几天，我吃什么你们也跟着吃什么，在这儿吃几天，就知道共产党的官是怎么回事了。”徐向前笑着说。老姐俩住了几天，发现弟弟还是过去的弟弟，真的是人民的官，就什么东西也没要，空着手回乡了。

　　率兵工代表团赴苏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诞生了。但这一天，徐向前没有出现在开国大典的天安门城楼上。他正在青岛海滨休养治病，他和夫人黄杰坐在一台老式收音机旁，收听开国大典的实况转播。10月19日，他即被任命为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总参谋长。然而，徐向前身体不好，这副重担只能让副总参谋长（后为代总长）聂荣臻一个人来挑。

　　徐向前任总参谋长后，文件越来越多，他一直坚持使用跟随他南征北战的那个连油漆都没刷过的木板箱子。1950年5月，他从青岛到北京参加七届三中全会，又要带着这个箱子前行。秘书建议说：“现在全国解放了，条件好了，买个好一点的皮包吧！”徐向前说：“我看这就行啦，不必买了。帝国主义包围着我们，国家财政又很困难，我们能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把钱用到军队建设上。”

　　这年6月25日凌晨，朝鲜爆发了战争。为了朝鲜战场的胜利，也为了人民军队的正规化建设，毛泽东点了徐向前的将，让他率“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兵工代表团”出访莫斯科。1951年5月25日，徐向前率代表团由北京乘火车出发。不料，这次谈判竟用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

　　这时，苏联也正忙于医治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创伤，一个牺牲了2000万人的民族，恢复元气很不容易。莫斯科的房舍、街道，仍是战前的，新建筑很少。男人牺牲很多，男女比例为1：8。旅馆里的招待人员，多为伤残人。斯大林格勒到处是断壁残垣，工厂开工的没几家。人民生活品匮乏，买黑面包都要排长队。而我国当时的宣传只讲苏联如何强大，对人家的困难讲得极少。徐向前来到莫斯科，才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他向毛泽东发电报，反映了苏联的情况。毛泽东复电：不管怎样，耐心等待，要把技术学到手。

　　10月的一天，布尔加宁在莫斯科同时接见金日成、高岗和徐向前。他对三位客人说：苏联卫国战争结束后，只有五年多，一直忙于恢复经济建设。对于中朝两国人民的抗美斗争，我们愿意提供援助。可以援助的，应当援助的，一定会援助。徐向前听得出，他讲话的意思是有困难，不能满足中朝方面的要求，希望谅解。不久，苏方通知徐向前的代表团，原定今年提供16个师的装备订货，减为10个师。其余50个师的装备，从1952年1月算起，每月发运一个半师，到1954年上半年全部发往中国。徐向前和高岗商议，请高岗出面去找布尔加宁，要求仍维持原计划不变，但没能如愿。

　　1951年10月间，什捷缅科正式答复徐向前：同意转让几种兵工生产的技术资料，帮助中国建设一些军工工厂。至此，双方达成了谈判协议，互相签字交换蓝本。

　　10月下旬，徐向前一行离开初冬的莫斯科回国。因劳累过度，途中受了风寒，列车刚抵满洲里，他又病倒了。

　　（摘自《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