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初春,我躺在病床上。因为难产,分娩时大出血,我输了1000毫升的血。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看见的是丈夫红红的眼睛,像兔子。我伸出输液的手握住他,骂:“傻瓜。”虚弱的我给女儿喂奶时,总是支撑不住。起先用被子垫着腰靠在床架上,极不舒服。后来,我就靠在丈夫的怀里,贴着他宽阔的胸膛,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女儿。她很小,没多少力气,喂一次奶至少要半小时,我累得近乎虚脱。丈夫始终保持着直挺挺的姿势,做我和女儿稳固的靠山。很多次,我都情不自禁地问丈夫:“这就是相依为命吧?”丈夫生性腼腆,整天在妇产科病房出出进进挺难为他的。别人的丈夫殷勤地为妻子喂饭喂水,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根本做不出这种亲昵的举动。一天,同病房的两个女人先后收到了丈夫送来的玫瑰花。鲜红的玫瑰花静静地绽放在雪白的病房里,耀眼夺目。窗外阳光灿烂。隔壁病床上的产妇提醒我,那天是情人节。
丈夫来了,拎着一罐鸡汤。我不肯开口说话,盯着玫瑰花发呆。丈夫也不做声,埋头看熟睡的女儿。
几天后,丈夫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说是送给我的礼物,要我猜猜看。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小勺。勺柄是花茎的样子,柄端是朵小小的玫瑰花。丈夫说,这是从他心里开出来的玫瑰花,是朵永不凋谢的玫瑰花。他专门找银匠打的。那天,一贯害羞的丈夫破天荒地用玫瑰花勺喂我吃饭。他笑意盈盈,我却泪流满面。
晚上,值班的护士与陪她上班的男友吵架,闹得很凶。整个妇产科的病人都跑出去看。我躺在病床上对丈夫说:“他们有力气吵架,我真羡慕。”丈夫扶着我的肩深情地说:“等你养好了身体,也可以跟我吵,我等着。”我笑,这世上也只有他对我如此纵容。
此后的三年,每当街上玫瑰飘香的时候,我总要找出我的玫瑰花勺细细端详一阵。当年丈夫喂饭的余温依稀尚在,一直暖在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