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安巴尼家族及其经营的瑞莱恩斯集团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45年前靠500美元起家的公司，如今资产总额已达180亿美元，成为印度规模最大的财团，也成为第一个打入世界500强企业中的印度公司。从集团创始人德鲁拜·安巴尼，到他的两个儿子穆克什和阿尼尔，他们不仅掌控印度的电力、石油勘探、金融、生物科技以及电信领域的发展方向，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能左右整个印度。不过随着3年前德鲁拜·安巴尼的逝世，两兄弟的矛盾渐渐浮上水面，争夺集团话事权，不但利用媒体互相攻击，更用尽一切办法，动用政界人脉意欲打败对方，连印度总理出面调停都搞不掂，最后彻底决裂，上演了一出豪门内讧的好戏。日前终于在老母亲的调解下，两兄弟将父亲遗留下的瑞莱恩斯集团一分为二，这场闹剧才告一段落。
瑞莱恩斯集团是印度最大的私人财团，涉足多个领域。集团的全球总销售额达到230亿美元，比著名的英国航空公司和美国可口可乐的销售额都大。其创始人德鲁拜-安巴尼白手起家，是印度工商业界的传奇人物，3年前辞世。
买瑞莱克斯的股票好过存银行
英国《独立报》说，印度经济史可以分为两个时代：德鲁拜-安巴尼之前，和德鲁拜-安巴尼之后。对印度工商界来说，2002年7月6日，瑞莱恩斯集团的掌权者德鲁拜-安巴尼逝世，成为一个历史性的分割点。
在德鲁拜之前，印度富有精明的投资者都会把资金投入黄金、地产等领域，在1978年瑞莱恩斯工业有限公司上市之后，瑞莱恩斯一跃成为成为最“蓝”的蓝筹股。瑞莱恩斯的股票比任何银行更好，因为连通货膨胀都不需要担心。在过去13年里，瑞莱恩斯的股东们获得了惊人的31%年平均回报率。一个名叫拉纳的老者于1971年退役时买下了80股瑞莱恩斯公司的股票，如今已经价值450万卢比（1元人民币约合5．8卢比）。瑞莱恩斯的股东年会受欢迎的程度超乎想象，以至于必须租下一座足球场来开年会。
德鲁拜-安巴尼打造的是一座神话般的企业帝国。瑞莱恩斯的影响力远远不止于市场本身。它是第一家进入《财富》全球500强的印度企业，它在海外发行的债券，甚至被西方分析师当作印度主权评级的指标。“把埃克森美孚、AT&&T和通用电气加在一起，它们在美国的位置和影响力，就相当瑞莱恩斯在印度的规模和影响力，”一个印度的CEO说，“瑞莱恩斯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印度整个国家变化的缩影。它长期统治着印度的石油化工产品市场，同时已经迅速成长为电信和能源工业的领导者，并开始在生物技术领域爆发惊人的能量。”
利用关系网成为垄断霸主
为什么瑞莱恩斯这么有影响力？其实印度的中产阶级都知道，德鲁拜最重要的遗产并不是他的经营哲学，而是那强大的关系网络。安巴尼家族熟悉所有政界要人和高级官僚——无论他们的政治派别如何，安巴尼家族甚至知晓他们每个人的生日和结婚纪念日，可以说影响力在印度全无对手。凭借这些深厚的上层关系，在官僚意识严重泛滥的印度，瑞莱恩斯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轻易获得批准任何项目。瑞莱恩斯还通过影响高级官员甚至总理本人，使政府颁布了数不清的对瑞莱恩斯十分有利的产业政策。
据《环球时报》消息，1977年，瑞莱恩斯说服英迪拉-甘地政府颁布了一项政策：允许那些有能力出口尼龙织物的公司进口稀有的聚酯纤维。而这项政策的受益人只有一个：印度唯一的尼龙出口商瑞莱恩斯；1978年，政府又将聚酯纤维高达125%的进口税取消，从此瑞莱恩斯完全垄断了印度的聚酯纤维市场。1980年，政府通过一项产业政策，允许瑞莱恩斯在纺织业的扩张，同时禁止其他五家纺织企业的扩张请求。瑞莱恩斯借此机会迅速控制了印度全国纺纱业产能的50%。除了在政策层面施加影响力，安巴尼家族还将触角伸向更为幽暗的权力地带。1984年，拉吉夫-甘地政府的财政部长雇佣美国侦探机构调查瑞莱恩斯的财务问题。不久之后，调查被突然命令中止，财政部长被迫辞职。1989年，瑞莱恩斯与孟买古老的家族纺织企业孟买印染公司结怨，瑞莱恩斯的几名高层被指控涉嫌勾结黑社会，企图暗杀孟买印染家族的继承人奴斯里-瓦迪亚。数月之后，这项指控又不了了之。
一名西方跨国公司总裁指出，“安巴尼家族和19世纪后期崛起于美国的著名家族，比如洛克菲勒，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都是白手兴家。为了达到目的，安巴尼家族也会不择手段。”
任何政府安巴尼家族都能搞掂
“我们无法改变当权者，但是我们应该设法使他们的统治对我们自己更有利。”虽然德鲁拜-安巴尼没有上过几天学，但是他深谙此道。自从1966年德鲁拜开始进入纺织行业以来，在接下来的10年里，他不遗余力地在印度推广自己的品牌。据说，德鲁拜曾经在一天里主持了100家连锁店的开张仪式。而且他意识到政治对生意的重要意义。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是铁腕总理英迪拉·甘地的政治生涯最不稳定的时期。而德鲁拜则选择一直支持她。1977年，英迪拉-甘地在大选中惨败，但旋即又于1980年重新当选，德鲁拜-安巴尼因为在竞选中为甘地夫人提供支持而得到她的信任。有了一国元首的直接宠信，德鲁拜-安巴尼的生意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那之后，德鲁拜和他的瑞莱恩斯与每一届印度总理以及从任何一派当选的政府高层均过从甚密。而不管哪一党派执政，政府的决策几乎总能照顾到瑞莱恩斯的利益。
印度甚至流传着一则笑话：有人问，谁是印度最强大的政党？答案是：印度瑞莱恩斯党。在德鲁拜逝世时，瑞莱恩斯的总资产达168亿美元，相当于印度GDP的3.5%，印度所有私人企业当年总利润的30%。
虽然很多跨国公司指责说，众多印度企业因为政府的保护而发展迅速，而他们则成了牺牲品，因为不少跨国公司因为政府朝令夕改而卷入各种旷日持久的法律纠纷之中，大约有40亿美元的工程中途夭折。而那些依靠政府背景起家的公司仍然如日中天，安巴尼家族的瑞莱恩斯集团就是首当其冲。不过安巴尼家族自己拒绝如此理解。在它的新一代掌门人穆克什和阿尼尔兄弟看来，家族事业的新成就来自于其父辈的宏伟构想和他们卓有成效的执行。
兄弟俩观念作风截然相反
早在1986年，德鲁拜的长子穆克什和次子阿尼尔就开始帮助父亲打理集团日常事务。德鲁拜死后不久，穆克什正式继任集团主席，阿尼尔任副主席、董事总经理。两兄弟在2003年的印度富豪榜上，以2359亿卢比（约50亿美元）的合计个人财富首次超过Wipro公司主席阿齐姆·普雷姆吉，名列榜首。
两兄弟在刚开始正式接手瑞莱恩斯集团时还是和气一团，一起齐心协力发展父亲留下来的事业，但是渐渐地，两兄弟的分歧就开始出现了。熟悉该企业内幕的人士称，德鲁拜死前没有留下遗嘱“明确产权”，所以造成日后兄弟俩反目成仇。同时，兄弟二人相差很大的性格也加深了他们的裂痕。《印度时代》（Times of India）也刊登文章称两人之间陷入“严重的混乱”，使得私人口角渐渐浮上台面。
穆克什现年46岁，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商学院，为人低调内敛，保守，沉默寡言，是个工作狂，在公开场合甚至显得缺乏自信；阿尼尔44岁，毕业于沃顿商学院，口才好人也高调，与印度宝莱坞明星们过往甚密，还娶了一位宝莱坞电影明星为妻，和媒体关系密切，对政治兴趣浓厚，去年已经加入印度上议院，获提名为其中成员，行事作风十分张扬。2003年，阿尼尔甚至被印度的MTV频道评为“年度偶像”。
极度理性、专注于执行的穆克什与其父不同，他不是一个强悍的魅力型领袖。穆克什热衷于谈论广泛的领导权分配，这位新掌门人理想中的公司治理结构“如同一只蜈蚣，它有一百条腿，单独的任何一条腿都是无足轻重的”。穆克什宣称，瑞莱恩斯必须超越由一两个人独力支撑的旧格局。在行动上，穆克什的确已经开始远离德鲁拜一手缔造的族长式统治。原先由德鲁拜选拔的一批亲信被穆克什以专业人员逐步替换，“这样的管理团队将更成熟，更坚强。”穆克什说。
争权闹剧比肥皂剧更好看
兄弟俩表面和睦，但一直在暗地里较劲。与安巴尼家族关系密切的人士就曾透露说，穆克什的继位也许会制造兄弟之间的紧张关系。继位不久，穆克什便表示他将担当起“集团与外部世界进行沟通的任务”，而在过去，这一直是由他的弟弟阿尼尔扮演的角色。因为过去穆克什以相当注重个人隐私及细节问题闻名，行事一向低调，而阿尼尔因为性格外向，善于交际，一直是集团对外的公关人物。这个决定让阿尼尔炸了锅，他马上对兄长的管理提出了质疑，并认为兄长在电信部门以工作表现获得的股票是不当所得，应该归还。
去年7月，穆克什在董事会上通过决议，要求包括阿尼尔在内的所有董事向他负责，从而揭开了兄弟之争的序幕。去年12月，兄弟争权完全公开化。标志是当时身为董事会主席的穆克什对一家电视台表示，集团内部存在严重的“产权纠纷”。此言马上引起董事会副主席阿尼尔的反击。穆克什随后表示他的谈话遭到“断章取义”，同时寄了一封电邮给旗下8万名员工，指出他父亲生前说得很清楚，他，穆克什就是“集团相关事务的最终决策者”。
为了争夺瑞莱恩斯的控制权，穆克什和阿尼尔两兄弟在董事会议上出演了一幕幕尖酸刻薄的攻击和反攻击的“好戏”，成为印度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花边新闻。随后相互揭发的匿名信件和电子邮件纷纷飞往各媒体，两人在电视上的相互攻击一度成为收视率最高的“节目”，黄金时段的肥皂剧都比不过他们的争权斗争“有看头”。两人还曾要求印度联邦财政部和最高法院介入，调查对方的违规行为。尽管瑞莱恩斯集团在今年4月份的年度结算中比上一年度净利润增长了47%，但业内人士认为，这种内部争斗还是影响了企业的发展。
总理当“和事佬”都没用
这场家庭纠纷闹得全国不安宁，《印度时代》透露两人的妻子彼此憎恶恐怕也是两兄弟起纷争的一个主要原因，阿尼尔的支持者也散播言论称穆克什的妻子太有野心，因为穆克什通过奖励形式，获取了约10亿美元的公司股权，并和其妻妮塔获得公司40.5%的股份。最后这场家族分家产的斗争，连印度总理辛格和财政部长奇丹·巴拉姆也看不下去了，亲自出面调停，频频与两兄弟会面，但所有努力都在兄弟俩势不两立的怒火中灰飞烟灭。
最终让这场持久战和平解决的是该家族70岁的女家长、安巴尼兄弟的母亲科其拉本。科其拉本在丈夫活着的时候很少抛头露面，但在丈夫死后，为了调节儿子之间的争斗，逐渐在公众面前露面。她在5月31日态度坚决地给两个儿子下了一道“死命令”，要求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在其父亲7月6日祭日这一天之前达成协议。所幸的是，兄弟俩对他们的母亲非常尊重。6月17日晚，兄弟俩及其家人经过一夜谈判，最终由母亲做主，于次日凌晨达成协议。根据协议，穆克什掌管工业公司与石化公司，涉及石油、石化、天然气、纺织等产业，弟弟阿尼尔则接手印度最大的私人电信公司瑞莱恩斯电信公司、全国最大的电力公司之一的瑞莱恩斯能源公司和集团的金融部门瑞莱恩斯资本公司。“我非常高兴，因为解决了两个儿子之间的争端，如何处置先夫遗留下来的巨额财产，确实一直困扰着我。”科其拉本表示。
这份财产分配方案受到普遍欢迎，印度媒体的报道大多对此大加赞赏，认为瑞莱恩斯集团从此掀开了新的篇章。印度财政部长奇丹·巴拉姆表示他很高兴获悉这个结果，并撤销了对该公司的调查请求。但也有经济分析师认为，分治目前来讲还只是一个方案，到最终分割清楚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谁也不能保证是不是就真的一了百了。
本版撰文 芸朵 任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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