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老走了。这两天,媒体上悼念巴老的文字,汗牛充栋。再想谈论巴老,真好比李白登上黄鹤楼的感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不知怎么的,悲哀着巴金这个中国文豪的溘然长逝,忽然想起了俄国作家契可夫的小说《装在套子里的人》。
巴老虽然是当代最著名的小说家,但是,在我心目里,他的《随想录》,更是一盏精神明灯,照亮了无数的中国人。亦即,巴老之所以伟大,伟大在他没有将自己装在套子里,戴着过多的“外罩”写作。所以,巴老在世时,不管他年龄多高,给人的印象始终是位充满正义感和睿智的老人。既然巴老已经离去,无论谈论先生多少,他在天堂里也无法听到我们的扼腕痛惜。不如趁着巴老去世的机会,谈论一下当今的中国文坛,具体地说,谈论一下活着的中国作家们,更有现实意义。我的观点是:作家们,何时能不再当“装在套子里的人”?每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开奖之时,也就是咱们的文坛开检讨会的时候。批评之声不少,自我批评的声音却很少听到。我们的作家,为什么就不能学一下巴金,做一个诚实的人、反省作家呢?作品数量不少,上乘的佳作相当罕见。造成这种数量超产、质量“欠产”的怪现状,我个人以为,源于作家有三件“外套”,迟迟不肯主动脱掉。
第一件“外套”:思想的套子。作家创作小说,靠的是天马行空的自然想象,本该文无定法,按照形象思维的逻辑写下去。然而,有些作家,在创作之前,总想事先给酝酿中的作品定个思想的基调。平心而论,“主题先行”,不是哪个作家的错。可是,“主题先行”的窠臼,今天虽然已经不再明着盛行,但在创作过程中,自我策划的影子还挥之不去。有了这件“思想的套子”,作品中人工雕琢的痕迹焉能不明显?文学别是一家,何必距离世俗太近?
第二件“外套”:城市的套子。古代,学而优则仕;如今,写而优则“市”——住进城市里,当专业作家。虽然现在的作家也到基层采风,可是,有多少作家把家搬到农村,搬到工厂里,搬到大自然中?留恋大都市,故步自封在书斋里,是当代作家的集体“居家病”。走不出生活的大舞台,心理距离和现实生活太远,导致了作品的深层寓意太少,反映不出时代的真正特征。这是作家懒得走动造成的必然结果。
第三件“外套”:名利的套子。时下的不少作家,名利心也相当严重。写出了作品,想着法儿拍电视剧赚钱;作家有点名气了,想着法儿到文联弄个一官半职当当。有个女作家,闹着要离开居住的城市。后来,该市为留住她,不得不进行“招安”,给她安了个文联副主席的位子。据说,由此这个小说家才不提调走的事。适度的、合理的名利心不是不能讲,但对作家而言,名利心无疑是潜心创作的大敌。这本身是个价值取向问题。权衡不好,得不偿失的还是自己。
如果巴老活着,不知能否同意以上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