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还是生命？30岁陈志辉，选择放弃尊严，拯救妻女垂危生命。

　　昨日，这位来自厦门同安的农民，背上了“卖身牌”，称为了换取妻女10万多元的救命费，愿意出卖自己一辈子的劳动力，干什么都行。

　　八个月前，陈志辉的小女儿（“小芸”）出生；但这个见到人就“咯咯”笑的小生命，却间接地把母亲推到生命的边缘，自己也遗传了母亲的先天性心脏病。

　　男子医院挂“卖身牌”

　　因胸前挂一块“卖身牌”，在中山医院人潮中，陈志辉格外引人注目。

　　这位来自同安区五显镇明溪村的农民工，低着头，眼眶发红。

　　“为救爱人，为救女婴，本人愿意出卖劳动力一辈子。”陈志辉说，这块“卖身牌”是自己亲笔写的，并涂上了油漆。

　　昨日下午2时许，经过心理挣扎，他把牌子挂在脖子上，低着头走出妻女住的病房，寻求最后希望。

　　“我唯一可以去换钱的，就是我还是一个健康的男人”，陈志辉说，家里一直贫困，但自己从没求过人，这次为了妻女的生命，他愿意出卖自己的尊严，出卖自己一辈子的劳动力。

　　厦门第三医院、中山医院出具的医疗报告显示，陈志辉的妻子（陈彩虹，32岁）和小女儿“小芸”均有先天性心脏病。

　　陈志辉说，妻子目前病情经常发作，一发作指甲都变黑；医生已经多次和他商量，若不及时做手术，可能会错过手术最佳期，而小孩子若不及时做手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母女的相关医疗费用高达10万多元，陈志辉说，如果有哪位好心人愿意帮他先支付这笔救命钱，自己将用生命来偿还：也就是一辈子为他劳动，干什么都行。

　　患病女婴冲着大家笑

　　许多明溪村的村民，靠做油漆为生，刚过而立之年的陈志辉，是“油漆大军”中的一员。

　　陈志辉说，原本月入不足千元的收入，勉强维持一家七口的生活，但悲剧从去年11月开始。当时5个月大的女儿被带去打疫苗，被告知心脏杂音很大，后被检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据陈志辉介绍，结婚时，就知道妻子有心脏病，但自己几乎毫不犹豫地把他娶进门（当时考虑自己家境也不好），而婚后医生也劝他们不要小孩，否则母体就有生命危险。

　　在丈夫低着头介绍情况时，一脸憔悴的陈彩虹泪流满面，紧紧抱着女儿。

　　“他是家里的独子（还有两个大姐），父母都盼着抱小孩”，陈彩虹说，婚后自己的病情比较少发作，由于盼子心切，便在七年前冒险生下大女儿，后经检查女儿的身体正常。

　　面对不断的闪光灯，小芸一直都很安静，中间哭了一次，还冲着大家笑。

　　对于小芸，夫妇俩现在焦急不已，女儿还不懂什么叫生病，致命的病魔就已先找到了她。

　　陈志辉说，在咨询过一些医生的意见后，夫妇俩决定再冒险要个小孩，不料却把心脏病遗传给了小孩。

　　“一开始，夫妻商量好了，努力赚钱，给小孩治病”，陈志辉告诉记者，小孩先期的治疗就花掉7千多元，但随后妻子心脏病频发。

　　陈志辉说，考虑到家里的经济状况，一开始还硬挺着不上医院治疗；后来每次发作病情越来越严重，随即进行超声波测试，被诊断为心脏“有洞”。

　　据陈介绍，现在一家七口，老祖母80多岁，父母也已60多岁，三名老人均体弱多病；目前因要照顾妻女已三四个月没有干活，已欠债上万元，家里几乎要垮掉了，只剩几间破瓦房。

　　目前，病危的陈彩虹和8个月小芸正在中山医院的急诊室。中山医院心血管外科的单忠贵博士告诉记者，母女两人都属先天性心脏病，均为“室间隔缺损”（心脏病症状，比较少见），而其中母体心脏有个“洞”，若不及时做手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女婴手术也迫在眉睫。

　　据单透露，这种手术的成功率可达99％以上，每例手术成本在3万元左右。

　　期待救助体系人性化

　　昨晚，记者先后从同安区五显镇社会事务办公室、明溪村委会的相关负责人得到证实，陈志辉一家家境确实困难。

　　据陈志辉透露，去年年底，自从女儿被确诊为先天性心脏病了，他就向多个部门申请社会救助，但一直都没有“福音”。

　　昨日在现场，一位自称是医生的老太太说，“卖身救妻女”，折射出的是社会救助体系的缺失，“出卖一辈子的劳动力”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社会需要一个更人性化的医疗救助体系。

　　□ 鲜明立场

　　拯救真爱

　　在以往的脸谱化的戏剧和影视里，剧中卖身救父母的孝子女们的代价就是“终身为奴为婢”。

　　既为戏，则看后一笑置之。

　　然读到同安农民“出卖终身劳力”救妻女的这篇稿件，笔者鼻子一酸。

　　笔者突然明白人世间有一种爱叫父爱——对儿女无怨无悔，默默付出；还有一种爱叫夫妻之爱，足以阐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维系这种父女情、夫妇情的是一种血脉亲情。

　　现代城市的爱情，很多人已经不相信生死相许、海誓山盟了；更多的是一种务实的考虑，结婚有没有感情基础没关系，关键在于有没有房子、票子、车子。

　　房地产联合网最新出炉调查显示，在对1059个人的问卷调查中，24％的人认为房子比爱情重要，而有36％的人表示不愿与一个没有能力独立买房子的男人结婚。

　　按照这个结论，厦门房价的飙升正在产生越来越多的光棍。厦门是一个多元社会，也允许存在多元的爱情观、亲情观。

　　但是，在这样一种多元社会的背景下，30岁的陈志辉，选择放弃尊严，用一生做赌注，去拯救妻女垂危的生命。这虽然有客观上的无奈，但这也同时折射出这对农民夫妇爱得朴实与真诚。

　　或许他们的女儿小芸还不能理解父爱的博大与无奈，但这并不是问题的本质，本质是这种爱正在以一种方式呈现。

　　在厦门刚刚结束的“两会”上，建立社会化的救助体系，使城乡居民“病有所医”正成为一种努力方向。我们期待这个目标早日实现。

　　我们也希望这个困顿的家庭得到社会的救助，这不仅是拯救两条生命，也是拯救真诚的爱。

　　水工

　　直接对话

　　"只要妻女能活 吃什么苦都不怕"

　　陈志辉说，虽然结婚时就知道比他大两岁的妻子有心脏病，但自己一直没有后悔，因为家里一直贫困，两人一直同甘共苦。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一直重复，只要妻女能活下来，自己吃什么苦都不怕。

　　记者：什么时候想到要“卖身”？

　　陈志辉（下简称“陈”）：此前，在其他医院就被告知需要一大笔医药费。19日来中山医院后，医生诊断后，认为手术比较急。进中山医院要交2000元医疗押金，回同安找很多人借，才凑足这笔钱。家里已欠债上万元，根本不可能再拿出巨额的手术费，才想到这一点。

　　（陈志辉说，想到这点时，他的心情有点激动，期盼好心人的出现。随即找来硬纸壳，并一笔一笔写上“卖身牌”）

　　记者：怎么会想到这种求助方式？看电视、报纸上获悉的？

　　陈：我很少看报纸和电视，是我和妻子一起想出来的。现在家里最大的财富，就是我这副硬骨头。我想，都可以用生命来偿还了，应该有希望。

　　记者：你妻子同意你这么做吗？如果你出卖了一辈子的劳动力，妻女得救后，生活还依靠什么？

　　陈：妻子一开始并不同意这么做，她不忍心看到我把自己给“卖了”。但还有刚满8个月的女儿，孩子是无辜的，只要有希望，就得让她健康地活下来。我和妻子商量好了，自己“卖身”后，妻子辛苦一点，还是可以维持生活。

　　记者：医生说了，你妻子的手术更紧急。如果只凑到够一个人的手术费，先救妻子，还是女儿？

　　陈：（思索片刻）先救妻子。我对不起妻子，从嫁给我后，妻子从没过好日子。我是一个油漆工，她并不嫌弃我，自己也是带病干农活。如果妻子获救了，一定会有办法再救女儿。

　　（陈志辉补充道，如果事先知道小芸出生后会遗传心脏病，同样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她是一个无辜的生命，既然把她生下来，就得给她活的机会。）

　　记者：有的好心人，他们献爱心，可能不需要你“一辈子的劳动力”，到时怎么处理？

　　陈：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为了救妻女，我已经豁出去了。我还年轻，还算健康，也有技术（懂油漆），如果真是这样，我同样愿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回报好心人的相助。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陈志辉告诉记者，自己还没把准备“卖身”的消息告诉年迈的父母；只是期待好心人的出现，自己愿意承受一切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