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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3月30日晚,陈雪将事先准备好的硫酸泼向了丈夫的情人孟娟。孟娟惨遭毁容,陈雪外逃。2006年6月22日,龙岗公安分局石井派出所民警,在贵州黔南地区将犯罪嫌疑人陈雪抓获。至此,“3·30硫酸毁容案”成功告破。 近日,本报记者采访了事件的当事人陈雪和孟娟。面对记者,两个女人都表达了同样的心情:“我错了,我对不起她”。(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对话犯罪嫌疑人陈雪:
我太冲动深感后悔
6月27日下午,记者在龙岗看守所见到了陈雪。她一直在笑,浅浅地笑,“这是我应有的惩罚”,陈雪说这样的结局令她倍感轻松。但当她说到年仅7岁的儿子时,笑容在瞬间凝固了,眼眶很快湿润,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记者:你丈夫跟你说了他与孟娟的事情吗?
陈雪:我来深圳的第一天,他就跟我坦白了,还跟我认错。我一听那个女孩才20岁,未婚,我就骂我老公不要再害她了。我也年轻过,知道年轻女孩的心思。如果不是我老公花言巧语,那个女孩是不会跟他的。
记者:你多次找过孟娟。你跟她说什么?
陈雪:我跟她说,女人要有女人的分寸,让她不要再跟我老公在一起,她还很年轻,要为将来的生活考虑。每次我找她,她就哭,一直叹气,也向我承诺一定会离开我老公。
记者:她答应离开,你为什么还要用硫酸泼她?
陈雪:我想泼的不是她,是我老公。他太坏了,一直骗我。我第一次来深圳,他不想让我影响他们两人的生活,所以骗我先回老家。我第二次来深圳,他不理我,还总是骂我,我生病了,他也不管我。瞒着我在坪山租了一个房子跟孟娟同居。我很生气,就从工厂拿了硫酸准备泼他。
记者: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陈雪:我想用硫酸泼他的眼睛。如果他瞎了,没有人愿意要他了。我就带着他回老家生活,无论他是什么样子,我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记者:那为什么泼了孟娟?
陈雪:(沉默)那天,我把装有硫酸的杯子放在床底下,我老公回来了,躺在床上睡觉。我举起杯子,想泼他的眼睛。但我真的下不了手。我怕,怕以后孩子问我为什么会对他爸爸下毒手,怕孩子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就这样,我拿了三次杯子都放下了。后来,丈夫上班去了。晚上8点时,孟娟来了,我一冲动,就把硫酸泼到她脸上。
记者:当时你怕吗?
陈雪:怕。我听见孟娟在房间里拼命叫喊,当时我就后悔了,我对不起她。可当时我真的无法忍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想跟丈夫过平静的生活,穷点,苦点都不怕。可为什么偏偏发生这样的事情。
记者:这两年你是怎么过的?
陈雪:那天从房间跑出来以后我就跑到山上去了。大约在山上住了半个月,觉得风声没那么紧,就走路去了惠阳,后来又走去了东莞。我在广东境内跑了整整两年,也担心了两年,这两年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记者:主要是因为担心孩子吗?
陈雪:主要是孩子,也担心孟娟,这两年我常常想起她。我偷偷给她老家打过电话,我不敢说自己是谁。我问她伤好了没有,她哭着说不可能完全康复,我一听很难受就挂断了电话。后来,我又打了一次,还是冒别人的名义打的,我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她说她吃饭都很困难,根本不能出门,压根谈不上什么未来。当时,我就哭了,我真的很后悔,我一下子毁了两个家庭的幸福,现在是我应有的惩罚。
记者:如果现在你见到了你的丈夫,你最想跟他说什么?
陈雪:好好生活,挣钱回家把孩子抚养大。
对话“第三者”孟娟:
那个男人骗了我毁了我
2006年6月27日,龙岗石井派出所。从最初的小声哭泣到最后的泪雨滂沱,孟娟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错了”。孟娟告诉记者,一定要在文中提醒那些涉世不深的女孩,千万不要犯她同样的错,因为有些错误带来的沉重代价需要用一辈子去承受。
记者: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
孟娟:2002年6月,在熟人介绍下,我进了龙岗一家工厂工作。我很勤快,三个月以后便被提拔为车间领班。同车间有个男孩叫石彬,他是贵州人,看起来很老实。不久,石彬开始追求我。当时,我刚满20岁,对石彬也产生了好感,我们开始谈恋爱,在厂外租房同居。2003年年底时,一个叫陈雪的女人来找我,我才知道石彬已经结婚了。
记者:当时你是什么反应?
孟娟:我找到石彬核实情况,他否认自己结婚了,说是在老家有个女人,但没有领结婚证。
记者:你相信他?
孟娟:我有点相信他,但又不完全相信。那个时候他对我挺好的,我生病了,是他一直照顾我,为我端茶倒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一个人漂泊在外,最想要的就是有个依靠。直到后来,陈雪又来找我,我才知道石彬真的结婚了,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我很矛盾,我喜欢石彬,但我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我想离开他回老家重新开始生活,但一直又下不了决心。石彬一直在我和她妻子之间徘徊,我也一直在忍受着良心的折磨。直到2004年3月份,我下了最后的决心,离开石彬。但没有想到,等我去石彬住处拿东西时发生了意外。
记者:你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吗?
孟娟:没有。我没想到陈雪会拿硫酸泼我,她不是个坏人。
记者:后来呢?
孟娟:硫酸泼到我脸上和身上,我浑身像被火烧着了一样疼,幸亏工友很快将我送到医院,留下一条命,但彻底毁容了。现在,我吃饭都很困难,鼻子要靠管子呼吸,天一热,伤口像被针扎一样疼。刚开始我很恨她,她太残忍了,我这个样子还不如去死。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是我有错在先,我对不起她。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我这个错误实在太大了,这个结果我真的无法承受。现在,我只恨石彬,是他骗了我,毁了我。
记者:你出事以后,石彬来看过你吗?
孟娟:我刚住院时,他来过一次,送给我700块钱。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两年我试着找过他,但是没有找到,他故意回避我。
记者:以后有什么打算?
孟娟:特别感谢石井派出所的曾所长和余队长,他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的伤痊愈还有一个很长的过程,我希望能有好心人帮助我,帮我治伤,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我也想石彬能出现,承担起他该负的责任。
采访后记
关注打工妹心理健康
“结案了,但一点也不轻松”,负责办理此案的民警告诉记者。从某种意义上讲,陈雪和孟娟都是受害者。一个惨遭毁容,一个锒铛入狱。而此案件背后折射出来的,外来打工妹对感情的渴望与无知,以及他们面临婚姻危机时的冲动与愚昧却应引起全社会的重视。
据调查,来深圳打工的女孩年龄多在16—25岁之间,她们青春年少,对爱情有着深深渴望。她们生性善良,分辨是非的能力较差。异性一句关怀的话,一个爱慕的眼神都能让她们迷失自我。而当她们遇到情感的问题时,也只是找个老乡倾诉一下。没有人能告诉她们应该如何处理生活中的问题,也没有人能在她们受伤时给予及时的帮助和安慰。
谁来关怀外来打工妹?有关人士呼吁,相关部门应建立外来打工妹帮扶机构,关注她们的身心健康,为她们提供必要的服务。(阮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