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美国外交官请他们夫妇吃饭，席间悄悄问道:“我很好奇，你是CIA( 中情局)特工吗?”李敦白说，“后来我问他，你见过美国情报机构有这样的英雄吗? 我坐牢的时候有13 个美国狱友，都跟CIA 有关，后来他们都自首投降了。”

文/ 杨圣捷 沈琦华 摄影/ 沈琦华 图片提供/ 李敦白

结束。为了留在中国，李敦白直接找到当时美军的负责人欧雷德将军，“我直接闯进了他的办公室，自报姓名，并且告诉他我不愿意回国。将军也直爽，告诉我可以把回国通知单撕掉。此后不久，我就被派去了上海。”

在上海，李敦白认识了廖梦醒，她是廖承志的姐姐，也是宋庆龄的秘书。正是她又点燃了李敦白的延安梦。“当时辛西娅( 廖梦醒的英文名字) 对我说，别回去了，与我们在一起。留在中国，到延安去。”于是，李敦白先在宋庆龄的介绍下转去联合国救济总署任职，其后又在聂荣臻的帮助下，前往张家口协助新华广播电台开办英语广播。

“我几次申请直接去延安，都被拒绝，甚至聂荣臻为我写介绍信都不行。直到国民党军队攻占了张家口，我才到了延安。”在延安，李敦白成了新华总社的英语专家，有机会接触毛泽东、周恩来等人，并经过中共中央的特殊批准成为当时唯一的美裔共产党员。

两次入狱、16 年铁窗生活

李敦白的美籍身份，也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这其中包括他在中国的35 年中的两次入狱，总共16 年的铁窗生活。

1948 年，李敦白的良师益友、著名记者斯特朗在苏联因涉嫌“间谍和损害苏联利益”被驱逐出境，李敦白也牵连其中，罪名是“接受美帝国主义指示，破坏中国革命”。

1949 年1 月21 日，李敦白入狱，1955 年4 月斯特朗平反后，他被无罪释放，“他们花了很长时间调查我的案子，发现我是一个好人，此前一直被冤枉坐牢。”因为第一次牢狱，李敦白的第一任中国妻子为此与

他离婚。“文革”期间，李敦白曾经是北京外国人造反派组织“白求恩—延安造反团”的领袖。这也让他惹上了麻烦，由于无视江青的领导权威，他又一次被当作“国际间谍”逮捕。这一次他被关了近10 年，直到1977 年11月。

“在狱中，我听闻林彪坠机、尼克松访华、周恩来逝世、毛泽东逝世等事件，我还感觉到100 里之外的唐山大地震。当我在报纸上不再看到‘四人帮’的消息时，我相信自己即将出狱。在狱中，我好几次都失去了生活的勇气，是那些身边的人鼓励我活下去，他们知道我只是政治的牺牲品。”

李敦白说，在狱中，他给自己定下两条原则: 第一，不论受多大委屈都不能不爱中国; 第二，不论受多少苦都不能被整垮。1978 年李敦白刚回美国时，一位美国外交官请他们夫妇吃饭，席间悄悄问道:“我很好奇，你是CIA( 中情局)特工吗?”“我在中国16 年都没说，能告诉你吗?”李敦白回答得有些调侃。“后来我问他，你见过美国情报机构有这样的英雄吗? 我坐牢的时候有13 个美国狱友，都跟CIA 有关，后来他们都自首投降了。”李敦白说，“如果我真是特务，就不会那么英勇地撑到最后。”

“我把我的自传献给妻子”

对于“间谍”的罪名，李敦白后来的中国妻子王玉琳根本不相信。

在李敦白第二次入狱期间，狱外的王玉琳备受折磨。但她教导4 个孩子，一定要相信爸爸是个好人。对于妻子，李敦白不止一次地向记者表示：“我对她的感情除了爱就是崇拜。”

1955 年首次出狱后，李敦白在广播事业局担任外国专家。在时任局长梅益的办公室里，他第一次遇见此后的终身伴侣—局长的机要秘书王玉琳。从那以后，他们两人常常相约下班后一起逛街、看电影、吃点心。

1956 年2 月，李敦白和王玉琳结婚，但王玉琳的家人并没有出席婚礼仪式。“那时，中国家庭很难接受女儿嫁给一个外国人。”但让李敦白自豪的是，几年后，他就成了玉琳家最喜欢的女婿。

1980 年，李敦白和夫人玉琳用“补发工资”回到美国，身无分文的他们寄宿在李敦白姐姐家。“当时玉琳只对我提了两个要求，第一她要有个工作，第二能有个独立的厨房，她想在美国打理出一个家的感觉。”一开始，靠着王玉琳织毛衣、教中文和中国烹调，全家勉强维持生活。

“玉琳的中国烹调课在我们居住的小镇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因为能够品尝到美味，镇长几乎每节课都来听，我因此也认识到她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女人。”

采访当日，李敦白搂着身旁的王玉琳，说话间，不时深情地望着老伴儿。那时，李敦白也会去大学教授中国哲学，还参与一些讲演活动。上世纪九十年代，李敦白夫妇开始自立门户，创办了“李敦白有限公司”，专门从事中美商务咨询业务。

对于自传，李敦白说:“有人认为这是小说，我要声明的是，这本书写的是我的亲身经历。”他还动情地表示，“没有我妻子，也不会有我，所以我把这部自传，献给我的妻子玉琳。”

(责任编辑：刘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