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GDP过万”的冷思考

　　广州市2006年的地区生产总值将达到6236亿元，按照现行汇率和户籍人口计算，人均GDP将超过1万美元。根据世界银行的标准，这是一个公认的从发展中状态进入发达状态的标线，因此，广州成为内地第一个进入“发达状态”的城市。

　　或许由于先天营养不良，几乎中国大地上每一次“GDP突飞猛进”的喜讯，都会伴随着一片高调的质疑之声。考虑到此后将有更多城市先后迈入“人均GDP过万美元”之列，作为中国内地第一个跨入人均GDP过万美元的城市——有关于广州市的争论，便具有了“解剖麻雀”的标本意义。

　　这本是一个应该令人欢欣鼓舞的成绩，因为这意味着国人终于开始摸到了为之奋斗了数十年的“现代化”大门。然而，无数的质疑和争论表明：大家仿佛觉得，这是一个当下无法承受之成绩。汇总来看，质疑理由有二：

　　一是计算方法。目前这个“人均将超1万美元”，计算GDP总量的时候是把外来人员创造的部分算进去，但计算人均GDP的时候是把外来人员除开的，一进一出之间，使得这个数字具有了更大“水分”的嫌疑。

　　二是“人均”所能代表的意义。如此质疑不是今天才出现的，老早前就有一个打油诗颇能反映“人均”的狭隘：“邻村有家张百万，周围9家穷光蛋；人均下来算一算，家家收入过十万。”也就是说，作为一个数字指标，GDP的大小只能作为一个参照，根本无法反映人民的生活质量是否已经普遍“发达”。

　　这些质疑多少有些令人悲观：GDP作为各国官方广泛采用的重要经济指标，即便其代表性有限，难道低数字增长反倒比现在的“人均超万”还好？我们究竟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个“人均GDP过万美元”的现实和这个现实背后泛起的诸多争论？

　　在同日的媒体上，一项针对广东人大代表的问卷调查显示，多数人认为当前社会不公平最严重的前三项领域是收入分配、社会保障、弱势群体权益保障。加上另外的贫富差距过大、教育、医疗、城乡差距等问题，基本上表现的都是大量基层人民群众无法享受到发展成果的问题。一边是GDP超万美元的巨大成绩，一边是老百姓无法享受到成果的辛酸与苦楚，这就是我们城市发展的现实悖论。这些悖论反过来，就形成了人们对现在GDP大发展本身怀有的极不信任。

　　窃以为，不是“因为GDP单纯反映经济总量，所以导致人们错误地片面追逐经济总量快速扩张”，而是因为长期以来，一些地区官员在政绩指标等刺激下，片面地追逐GDP的增长，从而出现了“数字出官、官出数字”，才使得中国的GDP越来越极端，越来越无法反映真实的经济状况。尽管此前专家一再告诫：GDP不是万能的，GDP如何不等于现代化如何！但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还是会用GDP来作为现代化最重要的指标。

　　国务院在“十一五”规划中已向市场发出了信号，不再强调GDP的总额和增长速度，而是转向强调质量。指导企业理解这一信号并不难，难的是对于政府，如何在GDP的现代化“冲刺”过程中化解日后形成争议的因素。

　　可喜的是，有些政府部门正在关注并积极修正这些问题。在“达到”人均1万美元的前提下，日前召开的广州市第九次党代会上，市委书记朱小丹在报告中提出:期望通过几年的调整与完善，对人均1万美元实现质量上的提高，令实现现代化的城市化水平、人均参保比例等指标都有一个完善，应该说，这是一个清醒理智的选择。这种清醒，可以视为“先行者”广州的自我纠偏与调整之举。

　　广州“撞线”了，引来争论万万千，这或许有历史的必然。但希望下一个“撞线”的城市，因为先前的更多努力，引来的质疑声会小一些，再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