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复兴
超女是一场大众的狂欢,满足于普通人渴望一夜成名的白日梦,舞林大会则是正规军跨疆域的常规战,让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明星,从“白天鹅”重回到“丑小鸭”的起点。这种角色的置换,同样满足于一般大众的梦想,如此逆向思维,才能对以往形式进行颠覆,而形成了吸引眼球的新意
舞林大会由于舞蹈国标的标准预设在了那里,入门门槛提高,技术含量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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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这样的尝试中,容易将高雅的艺术世俗化和消费化,而产生一些“水土流失”,但毕竟在这样的尝试中,让所谓高雅的艺术不再仅仅束之高阁,不再仅仅属于小圈子的收藏,而是走向大众,为大众逐渐熟悉并热爱。无疑,这不仅对于提高大众的文化鉴赏水平是有帮助的,对于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素质也是有益处的
上海东方卫视举办的舞林大会日前业已闭幕,花落谁家,评委最后举牌给分授予的水晶鞋,和网上“粉丝”激烈拥兑的结果,婆说婆理,公说公理,不尽相同。不过,这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人气飙升,受到了观众的拥戴,是继超女大赛之后又一档非常不错的大众娱乐节目。
我们都知道,正如超女大赛是对美国电视节目“美国偶像”的借鉴一样,舞林大会也是对美国非常火爆的电视节目“与星共舞”的成功借鉴。在像患了传染病一样、名目繁多的各种流行秀场的电视节目中,舞林大会对于超女大赛的超越而夺人眼目,在于它拥有自己独特的新意,并不满足于节目本身的娱乐性的张扬。
在我看来,舞林大会的新意有这样三点:
一是它和超女反其道而行之。超女是一场大众的狂欢,满足于普通人渴望一夜成名的白日梦,按照美国学者约翰·费斯克幽默的话说,这不过是平民对传统与权威的一次“文化游击战”。那么,舞林大会则是正规军跨疆域的常规战,虽然都带有明显的游戏色彩,所不同的是,它让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明星,从“白天鹅”重回到“丑小鸭”的起点。这种角色的置换,同样满足于一般大众的梦想,只不过它是超女大赛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对于明星们,是自己的一次往昔之路的“忆苦思甜”或“yesterdayoncemore”卡朋特歌谣式的旧梦重温;对于一般大众,却是让明星们和自己的梦想同步,陪伴自己再来一次循环。正因为如此,无论明星,还是大众,才有了共同参与的兴奋点,交织在了一起,为节目提供了水乳交融的表述、演绎和投入的平台,无论表演者,还是受众,都成为了共同的热情参与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为了大众与偶像的一场联欢。这种角色的置换,如同时装界的“内衣外穿”,或曰“皮毛翻穿”,如此逆向思维,才能对以往形式进行颠覆,而形成了吸引眼球的新意。
二是舞林大会由于舞蹈国标的标准预设在了那里,和超女大赛比起来,入门门槛提高,技术含量加大,便避免了超女海选的嘈杂泛滥和鱼目混珠,不仅加大了节目的观赏性,同时也加大了明星参与的难度。明星们此时此刻都要脱去以往华丽的外衣,尽管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名气,赢得场外“粉丝”的人气,却也要面对专业评委的无情的点评和打分,一样如小学生一般哪怕委屈也得毕恭毕敬。为了获得成功,他们必须从零开始,付出和普通人一样艰苦的代价,甚至面对失败的打击。于是,我们看到解晓东虽然捧得水晶鞋,却也付出了腰椎骨裂的昂贵代价,而谢娜因为腰伤跌倒在决赛的赛场上,不得不面对失利而泪水涟涟。在舞台那一瞬间,这样的一切是公开透明,一目了然,日常生活中一切特权、金钱、关系、名气等“猫腻”都暂时被悬置,在满足大众心中企望平等的诉求之外,也让大众看到了任何人想获得成功,都需要付出心血的代价。无疑,这对于只是凭着嗓子的天然的条件,就可以一夜成名的超女来说,起码是一种梦想之路的补充。而这种补充是善意的、有益的,而且是在娱乐中渗透的,容易被大众所接受的。
三是舞林大会所选择的是高雅的国标舞,它在运用大众文化的形式,特别是最普及也最强势的电视媒体,尝试了对高雅艺术进行大众化的解读和普及,作出了可贵的探索和努力。在如今所谓“娱乐至死”的年代里,这样的尝试和努力应该赞扬。尽管在这样的尝试中,容易将高雅的艺术世俗化和消费化,而产生一些“水土流失”,但毕竟在这样的尝试中,让所谓高雅的艺术不再仅仅束之高阁,不再仅仅属于小圈子的收藏,而是走向大众,为大众逐渐熟悉并热爱,让大众获得更多关于高雅艺术的信息和知识,知道艺术中除了流行与时尚的元素与形式之外,还包括如此广阔的空间和丰富的内涵,并也能够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无疑,这不仅对于提高大众的文化鉴赏水平是有帮助的,对于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素质也是有益处的。
听说,上海东方卫视接下来要搞“非常好戏”的节目。希望借舞林大会的东风,让更多的人参与我们的民族戏曲,让更多的人接触、热爱我们的民族文化。这样的努力和探索,更值得期待。
(作者为《人民文学》杂志社副主编、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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