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啸天又自愿被阿荣、阿裕押回黄府,在大厅站等了大半天,才见杜月笙走下楼来,黄金荣已经不再露面。
杜月笙大摇其头:“小常,本事不小,才当了半年老大,手下就这样死心塌地,上海滩年轻人中,你也算数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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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啸天笑笑,大模大样在枪口下坐下,他现在真的没什么牵挂了:“杜大哥,我们都是人在江湖,理当义字为先。钱朗杀我老大,杀我最好的兄弟,和我已经是不共戴天!这样的大仇不报,我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我常啸天只求问心无愧,不想当缩头乌龟,叫世人耻笑!”
“说得好!我真有点欣赏你了。若你这次杀的不是钱朗,我定会交你这个朋友!可惜人算不及天算,钱朗已经先一步和我做了朋友,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管谁是谁非,只知道这次若是放了你,对我的朋友也是不讲情义。为你一个人,让我们的众多兄弟寒心,孰轻孰重,不讲大家也都明白!”
常啸天道:“这一点,我们倒是不谋而合。我关心的也是我的兄弟,所以才来自投罗网,任凭处置。”
杜月笙叹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能保证你的兄弟将来不会再寻仇吗?今天我杀你,你是英雄好汉,明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琢磨我的脑袋了!”
常啸天要说话,杜月笙断然制止:“黄先生已经考虑好了,钱朗的事,我们绝不能袖手不理,而你这样有情有义,我们也不忍心让你死在这里!两难之下,只能把你交给警察局了,是福是祸,是死是活,全靠你自己了!”
说罢一抬手,大门开处,警察已经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腆胸凸肚,神气十足地用枪指过来:“你就是常啸天吧?我们刚刚接到报告,得知云祥茶楼的命案你准备向警方自首,那就跟我们走吧!”
常啸天双手立刻被铐上,他眼睛瞪得铜铃大,看到杜月笙还是沉着一张面孔,而阿裕和阿荣皆得意地笑,他心中暗骂黄金荣是老狐狸,江湖事该用江湖方式解决,黄金荣居然会把他送进警察手里,分明是借刀杀人。
这个结果任常啸天再聪明,也始料未及,他宁可在这里被乱枪打死,也不愿坐牢,他在学生时代已经坐够了牢!
上海市第一看守所。
常啸天今天是第三次听见狱警喊他的名字了,走向探视室的路上,他看到其他羁押犯人羡慕的眼光。邵晓星等一干兄弟把这里打点得妥妥当当,他几乎天天可以见到兄弟们,可一天见三次,还是叫他有点纳闷儿,也许,是德爷回来了?
他随着狱警走进探视间,看见一个杏色衣裙的女子从桌边站起,顿时,所有人都眼前一亮,似乎整间屋都被她的明眸皓齿映得明媚起来了。
居然是一年多不见的蒋清!
常啸天回沪后,曾托人多方打探过她,可传回来的消息都说蒋清人已经出国。常啸天素知蒋清是国外长大,出国对她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何况平安夜的分别实在惊险,常啸天一想到那一晚,就觉得自己在她家人心目中,形象一定可怕可憎到了极点。他一向自负,但在蒋清、尤其是在她父亲面前,却很感到自卑。所以这一年多,他还从未鼓起勇气,再到她家中去探询蒋清的近况。他知道自己是太在乎,所以才会如此不自信。他时常遗憾地想,自己和蒋清,只是有缘无分罢了。
此时此刻,常啸天处境已与死囚无异。谋杀的罪名,加上青洪帮的势力,死刑已成定局,这个时候再看到蒋清,常啸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迟疑了几秒钟,由衷地微笑了。要知道,自从四天前听到林健的死讯到现在,他还一直没笑过。
接下来,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因为蒋清乐颠颠地扑过来,猛地吊在他脖子上,一顿猝不及防的热吻瞬间布满了他的脸。常啸天手上还带着铐子,手足无措地被一顿乱亲,接着又是一顿乱打,小小的拳头落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只觉得气短,心像化了一般。他还没忘了左右瞅瞅,怪了,这间房子居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也不知这丫头使了多大的本事,叫看守都回避起来。
蒋清宣泄完了,脸红红的,眼睛也湿漉漉的,抬头恨道:“为什么不找我?”
“我找过你,都说你去了国外。”
“我是说在你离开上海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
常啸天想说我被林健打昏过去,自己都不知怎么出的上海,哪里还有机会告诉你!我在杭州乡下当了大半年鸵鸟,哪里还敢写信连累你!他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示意她坐下来。然后坐在她对面,整理一下思路,道:“对不起,阿清,我这个样子见你,不知会不会吓到你?”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是为了朋友才这样做,大家都很佩服你。”
“大家?”
“就是你那帮兄弟呀!他们看见我,特别高兴,一个劲儿叫我来看你,一大群人把我送到警察局,看他们的样子,像是你见了我就会死而无憾一样!”第[1][2][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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