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晓星和阿水各抱了一块船板浮出水面,遥见冬虎和阿堂正拼力在舢板上拽着李岩,就游过去和他们会合,子弹在水中吱吱作响,击起一串串水花。阿水肩头突中一弹,一下松了船板,没入海水之中。邵晓星奋力游过去,他不擅水,足足喝了十几口水,才拉了阿水再次浮出水面,已然力竭,无论如何也再游不回方才那只破船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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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慷慨赴死的念头并不难,死亡若来势汹汹也就大可一了百了,但若在死亡边缘挣扎,那是足以将人的意志和决心消磨殆尽的。邵晓星心中挂着阿水,始终不肯放开自己的手,在茫茫夜海中与海水搏斗,体力一点点丧失,意识也变得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从未体验过这般无奈和绝望的境地,年轻刚强的心中,开始有了比死亡更大的恐惧,那就是刻骨的孤独。
枪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海面上静得一时叫人适应不了。邵晓星口鼻皆没入水中,阿水也一点一点离开他的臂弯。他迷糊中想: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吧。真静啊,怎么阴间也会有这么亮的月亮呢?
突然,一个世上最亲切熟悉的声音,贯入他的耳膜:“晓星怎么样,振作点!”
邵晓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拖着向前游去,身下是一只大救生圈。他抬头,见高翘的船头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迎风而立。
“天哥!”他微弱地叫了一声,身下的海水一下变得温暖异常。
在洪门之中,雷彪的手下混迹江湖码头众多,常啸天急命雷老大急招精锐人手,带了大小四条船赶到了吴淞口,来这里和军警殊死一拼,突袭得手,适时救了在弹雨攒射之中挣扎的几个兄弟。
雷老大门下的水耗子都是水中高手,水性极佳,专以偷货船为生,没过多久就把海中的几人捞了上来。常啸天命令雷彪把邵晓星、阿水先抬上一条船,又把张氏兄弟中的老大押上去,叫雷彪开船先行回航。
原来,张氏兄弟和军火全在军警船上,常啸天得手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叫人把军火搬了一半下去。装军火的船上,只剩下张氏兄弟中的弟弟,常啸天脸像黑云压城,将枪口顶上他的头:“到了上海,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记下了?”
那南洋军火商跪在甲板上,浑身颤抖,连声道:“记住了记住了!常老大,千万不要杀我大哥呀!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在广州装船的时候,是那些水上警察硬要布置这一切,我们来不及通知你们,但也没把你们供出去。天地良心,我们自始至终没开过一枪!”
“我明白,所以我不杀你。但从现在起,你要说错半个字,你大哥、你南洋的家人、广州的亲戚都会死得很惨,洪门兄弟追到天边,也不会放过你。我常某人向来言出必行,你不要打错了主意!”
常啸天一字一句,极具分量。他知道这个军火贩子良心未泯,但把宝押在他手上,还是要逼他一逼,才放心。
“知道知道,唉,早知事情会闹这么大,我们说什么也不会接这生意。我们只是生意人,一时糊涂才会搅这摊浑水。现在已经赔进一条船,三头不落好,今后就是你们中国政府把整个中国白送给小日本,也再不管这闲事。”
“少废话!”常啸天看到李岩同志的四具尸体已放上甲板,加上那七八具水警的尸体,已足以造成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便扯过那弟弟,擦着他的臀部扫了一梭子,那弟弟显然大出所料,痛得火烧火燎,一下栽倒在甲板上,哀号不已。
常啸天道:“这是为了你好!想活命就暂时忍耐一下!再有二十分钟上海的水警就会来救你,你流这点的血,肯定不会送命!”复又安慰他,“你的所有损失,事后我包赔!”第[1][2][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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