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19日,趋于落幕的摩托仔穿行于车道之中。卢汉欣 摄 |
2006年12月30日,罗泽良在卖车前仍做了几单生意。 |
2006年12月30日,罗泽良在卖车前仍做了几单生意。 |
故事·特别讲述
一个职业搭客仔的最后挣扎
2007年1月1日零时起,广州市区实行全面禁摩,从1991年10月以市区摩托车限量发牌为序幕,这个城市的禁摩之路已经走了15年之久。至此,奔跑在广州市区的50万辆摩托车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罗泽良,38岁,来自湖南邵东农村,是广州10万搭客仔大军中的一员。从1998年进入摩的行业,8年多的三千多个日夜,他驰骋在广州的街头巷尾,谋着一份“非法”的职业,做着和别人一样的城市梦。
2006年12月25日 从杀猪佬变成摩托佬
我在广州开了8年摩托。但是还有7天,我就不能开了。
我是怎样开起摩托车的呢?
我第一次见到摩托在7岁左右,父亲带我到县城去看部队演练,一个解放军开着一辆军用摩托车表演走单轨,我觉得很好看,指着摩托对父亲说,我以后要开这个带你。父亲立马捂住我的嘴,回家后还揍了我一顿,说什么这是搞“资产阶级自由化”,是败家子。
所以小时候摩托车在我眼里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家世代务农,可惜我书读得不好,父亲对我也没什么指望,只希望从我开始,我们家可以不再种地。13岁的时候,我初中还没念完,就出去打工了。做过油漆工、搬运工,后来去了云南的一个屠宰场。1998年,我听一个邵东老乡说,在广东开摩托搭客一个月能弄个千把块钱,我觉得比杀猪强,于是过来了。
那时候广州主要还是本地人在搭客,我是珠光路一带第一个外地摩的司机,不过老广们都爱叫我“摩托佬”。
一开始我很受那些本地人排斥,他们天天聚在珠光市场外面等客,尽说些听不懂的话。我一个人只好待得远远的,前两个月每天还拉不到5个人,差点连房租都交不起。
后来我学聪明了,我把车停在他们旁边,只要有人向他们问价钱,就赶紧开过去。我给的价总比他们低,也肯干,慢慢街坊都爱坐我的车,一个月下来,还真挣到1000多块。后来那些本地搭客仔一见我就嚷嚷,估计是在骂我吧,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也听不懂。
就这样干了一两年,一些邵东老乡也陆续过来跟我打拼,我们都很团结,各自的熟客都互相介绍认识。那些本地人觉得做不过我们了,就渐渐散了。现在,这一带基本成了我们邵东老乡的天下,最多的时候有20多人。
记者旁注:
虽然广州从1991年开始逐步控制主城区摩托车数量,但依然增长迅猛,1997年达到历史最高峰401655辆,摩托车成为当时广州市民第二出行工具。较场西路的“广州摩配一条街”、“中山三路摩配城”等都是当时市民耳熟能详的地方。
罗泽良来广州的1998年,广州开始全面停止核发市区(旧八区)摩托车号牌,摩托车总量开始逐渐回落。
2006年12月26日 这些年受的委屈还少么
离禁摩的日子近了,不少兄弟已经提前卖掉摩托车或者托运回家,每过一天,都有人要离开。今天收车后,大伙儿又一起到附近的“财记”喝点小酒,每个人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散就能散的。
搭客这些年,父母常常劝我改行,他们说这一行辛苦,名声坏,还被人瞧不起。这些我都清楚。不说别的,常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身体就先垮了。
刚开始的那两年,总觉得还年轻,开起车来那是没日没夜的,冬天也随便穿个单裤就出去了。没多久,麻烦就找上门了,先是经常头痛,后来关节也出了问题,稍不注意就疼得要命。两年前看过一位老中医,他说这是长期吹风,寒气入侵所致。他劝我别开了,要不然老了连走路都成问题。我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干这一行的,谁身上没点儿毛病的?
出来搭客的,都是穷人家。我一年到头没敢休息过一天,我们两公婆四个老人,再加上两个娃儿,这辆摩托车要养8口人,1000块多一点的收入,日子过得还是紧巴巴的。
我在珠光路附近租了一间8平方米左右的单间,除了一张床,就什么也没有了。但我这已经算好的了,有些兄弟还要在一些老屋里和别人挤上下铺,连撒泡尿都要排半天队。
幸好我们很团结。虽然每个人钱挣得不多,但只要谁遇上点什么困难,大伙儿都会十块八块地帮忙凑钱,就连被交警多罚了几回款,我们都会合伙请他吃饭。20多号人,亲得就像自家兄弟一样,每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日子倒也快活。
虽然我们都来自外地,但时间长了,街坊们也没把我们当外人。我们有时还协助派出所民警抓贼、抓小偷,街坊们对我们都很信任。我们还帮便衣追过飞车党,把对方逼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但我们搭客毕竟是非法的,无论做什么都好像理亏一着。最简单的是一些烂仔坐车不给钱,我们多说两句还要挨打,报警是没用的,警察不太想理我们。很多时候再委屈也只好敲掉门牙往肚子里咽了。
[1][2][3][下一页] |
(责任编辑:柯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