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关心索马里
《环球》杂志记者/卞卓丹
2007年1月初,正当全世界为美国处死早已沦为阶下囚的萨达姆而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一场夺走更多人生命、涉及一个国家存亡、几家政权安危的战争,如迅雷般横扫整个非洲之角。
从12月下旬迄今的短短半月内,索马里政局骤然逆转:在非洲堪称强大的埃塞俄比亚军队的介入,使原本占据绝对优势并随时可能颠覆索马里过渡政府的教派武装瞬间溃散,包括摩加迪沙在内的各大城市重新回到政府军控制之下。
据联合国报告称,在这场近几十年来对东部非洲影响最大的战争中,有10个国家向交战双方提供武器和设备,一些国家正利用索马里打一场“代理战争”。
于是,在这样一场“高规格”的冲突中,米格战斗机、坦克乃至导弹纷纷登场亮相,短短十来天,卷入冲突的各方军队死伤人数近万——几乎相当于驻伊拉克美军最近两年伤亡数字的总和。当然,这还不足以使它成为西方世界关注的焦点,也许是因为这发生在非洲。
然而,这样一场战争对非洲的安全局势、对世界政治经济的影响同样是难以预估的。
东部非洲的火药桶
自1991年来就一直处于武装割据状态的索马里,其全国和解需要一个合理的漫长过程,在此期间,对教派武装的容斥、外国军队的存留、维和任务的执行、非洲联盟乃至阿拉伯国家联盟的态度,都至关重要,也将决定索马里和平进程的前景乃至整个东部非洲的安全。
作为索马里的重要邻国,埃塞俄比亚和厄立特里亚的卷入引人瞩目。据美联社报道,此次冲突中,除埃塞出兵外,厄立特里亚向索马里派遣了约2000名士兵,支持教派武装。关于埃厄双方的出兵动机,各方众说纷纭。在这里,对埃、厄、索三方历史做一个简要的回顾,也许有助于每位读者得出自己的结论:
厄立特里亚与埃塞俄比亚关系密切,厄直到1993年才脱离埃塞独立。1998年,埃厄因边界问题爆发长达两年的大规模武装冲突;
由于埃方不能接受设在海牙的厄埃划界委员会将埃方控制的小镇巴德梅划归厄方,2005年底到2006年初,埃厄局势再度剑拔弩张,两国一度处于战争边缘;
2005年,正是索马里教派武装迅速发展的一年。索伊斯兰领导人提出,要在索马里建立伊斯兰政府;2006年2月以来,“伊斯兰法院联盟”领导的教派武装与美国支持的军阀势力展开激烈战斗,于6月5日占领首都摩加迪沙;
2006年,埃塞俄比亚出兵索马里。
不管出兵索马里是否与历史恩怨有关,埃塞与厄立特里亚由领土争端产生的怨恨又因为索马里冲突而再次升级。
作为周边最具国际影响的国家,肯尼亚做出了具有大国风范的表态——总统齐贝吉表示,肯将继续鼓励索马里冲突各方通过对话方式谋求和平与稳定。但他也明确表示,肯不会成为那些试图推翻该地区其他国家政府的人的避难所。肯警方已逮捕了10名化装成难民进入肯尼亚的索马里教派武装成员。
目前,该地区部分国家和居民把希望寄托在此次冲突爆发前已经获得联合国授权进驻索马里的非洲维和部队身上。但是由于复杂的地区历史、民族和宗教因素,非洲维和部队的组建、派驻和发挥作用都将受到来自各方的掣肘,前景同样不容乐观。索马里事务专家、国际危机研究组织顾问玛特布莱登也认为,“向索马里派维和部队的主意来自根本不了解情况的外围官员。”
索马里与非洲宗教新地图
从联合国报告中,人们看到了更多攸关东部非洲未来发展的不确定因素。据称,曾宣布要在索马里建立伊斯兰政府的教派武装,还得到了来自吉布提、埃及、伊朗、利比亚、沙特阿拉伯、叙利亚和真主党的支持。在厄立特里亚,也有半数居民信奉伊斯兰教。
因此,有观察家认为,此次索马里争端的解决,不仅要看非盟的决策,还要看阿拉伯国家联盟的态度。
跳出非洲之角,我们可以更为宏观地看到,伊斯兰教正在整个非洲大陆迅速发展。除传统的北非各国外,伊斯兰教目前在包括非洲第一人口大国尼日利亚在内的许多西非国家和非洲领土面积最大的国家苏丹,都已成为第一大宗教。
此次与索马里教派武装开战的埃塞,传统上是基督教国家。不过,由于在以经商和畜牧业为主要生活来源的部落中,伊斯兰教发展迅速,目前埃塞国内信仰伊斯兰教的民众人数不断增加,已接近人口半数。
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区,伊斯兰教还在继续发展中。现在伊斯兰教已经成为在非洲传播范围最广、最有影响的宗教。已故美国历史学家斯塔夫里阿诺斯认为,“尽管穆斯林并不像基督徒那样惯于使用强制的手段,……伊斯兰教在非洲与基督教进行的竞争中仍然占据上风,因为它对非洲土著文化的适应能力之强是独一无二的,而基督教则往往被认为是代表白人奴隶主的、外来的文化。”
美国人的“暗招”与企图
在当今世界,美国无论在哪里都是举足轻重的角色。在索马里冲突过程中,尽管各方都试图尽量撇清与美国的瓜葛,但那只无形的大手仍然在背后暗中使劲。
埃塞俄比亚总理梅莱斯于12月28日称,埃塞俄比亚军队依靠自己的力量打败了索马里教派武装,“美国在此次行动中没出1颗子弹、1个士兵”。
但同时,梅莱斯也承认,埃塞俄比亚与美国在打击恐怖势力方面一直进行合作,在埃塞军队打击教派武装期间,双方的反恐情报交流也未中断。
12月31日,索马里过渡政府总理格迪表示,策划实施1998年美国驻肯尼亚和坦桑尼亚大使馆爆炸案的三名恐怖分子就躲藏在索马里的基斯马尤。他表示,过渡政府军队将不惜代价将他们活捉或消灭。这番表态,再次将美国牵扯到冲突中来。
人们应该还清楚地记得,《黑鹰坠落》中美军精英的“三角洲”、“游骑兵”与“黑豹”部队官兵与索马里军阀武装惨烈的撕杀场面和电视屏幕上美国士兵尸体被拖拽游街的镜头。那就是发生在1993年的摩加迪沙。
经过半天战斗,美军死19人,伤70余人,两架直升机被击落,3架被击伤,数辆卡车和“悍马”车被击毁。这是越战以来美军所遭受的最为惨重的军事失败。据说这次失败的教训,还是美军在1998年伊拉克“沙漠之狐”行动、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和以后屡次军事行动中首先采取“非接触作战”方式的主要原因。
最终,白宫单方面规定了美国从索马里撤军的最后期限,还与艾迪德方面进行了秘密谈判,最后达成妥协:艾迪德交出飞行员杜兰特和那具美军士兵的尸体;美军则释放扣押的全部艾迪德的俘虏,不再把艾迪德派作为打击目标。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尽管仍然觊觎非洲之角重要的战略地位和丰富的石油资源,但美国政府始终视索马里为畏途,再也没有采取过直接干预索马里局势的军事行动。这种局面一直保持到“911”事件发生的那一刻。
“911”之后,美国进入了反恐战争时代,一切军事行动都披上了堂皇的“反恐外衣”。而在与美国有“旧恨”的索马里,教派武装“伊斯兰法院联盟”的发展无疑又为两国关系添上了一把“新仇”——美国政府对索马里的最大“心病”是:索马里教派武装可能变成“非洲的塔利班”,并成为“基地”组织的新势力范围。
美国将索马里列为恐怖分子巢穴国家和下一步可能打击的目标,一方面对索进行预防性封锁,防止“基地组织”残余势力进入索境内藏匿,另一方面鼓励索邻国和有关地区组织对索派别施加影响,通过各派和谈结束无政府状态。
另外,美国政府还采用了一些“暗招”。索马里总统优素福曾表示,美国在资助索马里的军阀联盟。布什政府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他们“在支持反对恐怖主义的人”。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美国官员曾对法新社披露,他们正在与军阀合作,向军阀提供情报和资金,以防止索马里“塔利班化”。这样的局面维持了一段时间,但没想到军阀最后仍然被教派武装击败。
此后,“日理万机”、分身乏术的美国开始寻找盟友代为出面处理索马里问题。有些专家认为,埃塞俄比亚出兵索马里,背后有美国的支持,而肯尼亚《民族日报》文章的观点可能更为准确:美国在埃厄边界冲突中公开支持埃塞,使埃塞增强了介入索马里冲突的信心。
最新的索马里冲突表明,美国“警察”仍然没有放弃控制非洲之角、钳制红海与印度洋通道、获取索马里石油、全方位加强对地中海和中东包围圈的梦想。东非的安全前景也许将因此变得更加难以预测。
这就是索马里战争的大背景,东部非洲安全局势的缩影。在一个以大国为主导的全球化时代,处于地球村边缘的非洲,是一个容易被人们忽视的角落,但是,它对中国这样一个发展中大国而言,是具有难以估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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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柯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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