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一波在玉泉山的日子
□本报记者 朱红军 采访整理
储仲君(原山西大学师范学院教授,1994年被指定参与薄一波回忆录《七十年奋斗与思考》写作组,得以与晚年居于玉泉山的薄一波有一段长达数年的交往)
晚年重视历史
他晚年住在玉泉山,孩子们周末才来,平时就一个人,有时女儿从美国回来住一段时间,大部分时间花在总结自己的人生和历史了。
1994年1月,我在北京第一次见到薄老,他当时86岁了,满头白发,长长的白眉毛,就是民间所说的“寿眉”。
1988年到1993年,他写了带有国史性质的《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被认为是迄今为止对“文革”前17年最权威、最详尽的研究著作之一。
这本书完成后,他觉得还有许多事情和许多话没有尽述,想再写一本,但毕竟年纪大了,需要帮手。
当时中央专门为他配备了写作组,写作组大约10人,因为涉及他在山西的经历,我被抽调参加。
他当时住在玉泉山庄7号楼,我们写作组住在11号楼,每次我们去见他,他都站起来迎接,我们离开,他又坚持送我们出门。
他每天的主要工作是讲述,我们记录后再整理,上午9点开始,11点半结束,下午3点开始,5点半结束,他打趣说,我们这是名副其实的“九三学社”。
他极其认真,有时,写了初稿后,他再一遍遍地改,有些甚至推倒重来。
《七十年奋斗与思考》原来要写三本,第一本已经出来,第二本也已经写好,并且开印,后来因故没有出来。
他也有委屈,有些委屈也没来得及说出,现在他走了,也不可能说了,恐怕有些人对他有误解,他本来想写一写,说一说话,后来考虑到时机问题,就错过了。
自己对自己的回顾
老人很机敏,记忆力惊人,年轻时的事情甚至细节都记得很清楚。这种机敏在政治上就是敏感,对“文革”以及批斗刘少奇他其实早有预见,他当时和我们谈了很多。
对自己“文革”期间被批斗的次数,他都记得很清楚,每次经历都记下来,斗了他136次,审讯了206次。那个时候,几个人抡着他的手脚从床上往水里扔,是家常便饭。
他自己也说不清关在什么监狱,只记得中间转了很多次。
在困境里,他非常倔,且坚定,你可以说他就是个“死硬派”,偏要活下来,所有给他吃的东西,他一点都不浪费,掉在地上的米粒都捡起来。
他的房间从这头到那头就七步,他就自己给自己编了个七步操,边走边想着锻炼身体,就是不让自己垮下来。到了1975年,四人帮想把他支到河南南阳,他不肯,坚持留下来。
粉碎四人帮后,他还没被解放,才有些绝望,但即便那种情况下写给孩子的信,还是很真挚,很动人,没有一句不合适的话。
他为人最大的特点是实际,坚持实事求是。他最显著的例子是与阎锡山达成从事抗日救亡工作的协议,搞特殊形式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山西后来成为抗日期间最早也是最大的根据地,得到毛泽东的肯定。
他自己在回忆人生时,也很看重这一部分,将其比喻成围棋中的术语“手筋”,意思是最要紧最关键的一步。但遗憾的是,这一块的贡献后来并没有得到充分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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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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