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故事]三小时(上)

　　三小时（上集）

　　字幕：2005年5月8日 凌晨一点半左右 大连某公路上

　　张彦军：车里有把水果刀，我就把那刀给打开了。偷偷地把刀拽在手上，我想，不得已的时候我就把刀往后一弄。前面有两辆公务车，哇，挂着警灯。

　　故事的主人公叫张彦军，他是大连市的出租汽车司机。我们要讲的，是2005年5月8日夜晚张彦军的一段经历。

　　字幕：两个小时以前

　　23点30分左右

　　这是一个生意清淡的夜晚。

　　张彦军：我说今天晚上完了，没有挣到钱。市区里没拉到活儿，也没有人打车。

　　张彦军在路边等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夜里11点，一个人朝他的车走来。

　　张彦军：当时心情特好，特别高兴。哎呀，这么晚还有打车的。

　　这个人像寻常乘客一样上了车，坐在后座上，但他接下来的举动却是张彦君没有想到的。

　　张彦军：枪就掏出来了。就说你给我老实开车，前面那个司机不老实，我把他的腿都打断了。

　　身后的人用枪顶住了张彦军的肩膀，声称自己之前杀过人，他命令张彦军把车向北开去。张彦军开出租车不到两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危险的状况。

　　张彦军：挺凶的，当时那人给你第一感觉，不好接触，不好说话。

　　张彦军很难预料这个人会做出什么事情，于是他小心地从后视镜里观察，他发现，身后持枪的男子，是个年纪很轻的人，为避免他因冲动做出过激的行为，张彦军尝试着和他沟通。

　　张彦军：我说你这么小，你还年轻，犯不上。但是，他有点火了，咣地拿枪顶了我一下。跟我说，别跟我啰嗦。前面司机的事他也讲了，他说我已打死三个人，不在乎你这一个。

　　持枪男子暴躁易怒，张彦军暂时不再吭声。

　　一路上，张彦军依然在小心地观察着，他发现，后视镜里持枪男子的表情，紧张不安多于凶恶，张彦军还是决定再与他沟通一下。

　　张彦军：说你烦躁，我也矛盾，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着，谈谈吗？

　　张彦军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起了作用，对方竟然同意了。他让张彦军把车停靠在路边，并要走了他的手机。

　　张彦军 他手里那支枪一直顶着我，因为前些日子大连报纸上登过，在外地，有个地方枪走火，把人给打（伤）了。就在车后边。我说大哥，你这枪最好别顶着我。我怕你走火什么的。他说这不关你的事。说完了他就一边拿着枪，一边又看着电话。我说你犯下这么大的事，我想现在可能是各个地方都在抓你。你可以给你爸你妈打个电话吗？

　　张彦军想，持枪男子只要能和父母通上话，他暴躁的情绪或许就能缓和下来。

　　张彦军 最后他拿着电话按了号码，按了。号码按了，按的过程中，他寻思不对劲，挂了。说了一句，我不能打这电话。我说你怎么了哥们儿，（他说）我要打了这电话，我连最后一道防线也没有了。我现在谁也不相信，我就相信手中这把枪。

　　情况发生了急剧转变，持枪男子不愿意再逗留，他命令张彦军把车开往沈阳，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这让张彦军一时茫然无措。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收费站，张彦军立刻想到求救。

　　张彦军：收费员，我就一个劲儿地朝他眨眼。我心里想，你，我朝你眨眼。就是要你知道，我车里有什么人要你注意一下。但是，他也没理我。

　　求救失败了，之前的沟通也没什么效果，张彦军很失望，他很紧张，他想尽快逃走。

　　张彦军：心里虽然有点慌，但是我的心里想怎么脱身。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因为一上车他就问这是往哪儿 ，这边往哪儿。他不知道。我就骗他，我的车没有油要找地方加油，到那里有个三十里堡，我就准备下去。

　　这个路口可以通向车辆较多的公路，之前，张彦军暗地里绕着圈子，一直没有离开大连境内，并在人和车相对较多的范围周旋，现在，他决定从这个路口下去，到前方想办法找人帮忙。

　　张彦军：我刚准备走那出口，他火了，为什么？他从那口上来的！他就记得那个出口，有印象，他说你怎么个意思？我从这儿上来吧你从这儿，又把我送哪儿去啊？我说我不知道。（他说）你往前走，我只好继续往前开。

　　侥幸的是，持枪男子并没有发怒。只是让张彦军继续向前开车。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张彦军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张彦军：我就套他话，我说大哥，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子弹是什么样的。你可以拿给我看一看吗？他说我也不在乎这一颗子弹，拿给你看吧。他就把枪膛上的子弹退了一颗下来，退下来给我看。我一看，是真子弹。我就有点，当时心里有点慌了。我一看到普兰店了，我就再也不敢往前走了。为什么呢？再往前走，过普兰店往那边走属于农村。就是夜生活特别少，几乎没有夜生活（的地方）。我就没法走。就再也没有别的路了。

　　记者：你也不能求救了。

　　张彦军： 对 对

　　失去了离开高速公路的机会，汽车一路向北，慢慢驶离张彦军熟悉的金州区。

　　前方两公里处有一个出口，张彦军想，如果自己要离开高速路，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张彦军：我就跟他说实在是跑不了，再跑几公里，十公里、八公里的话。我的车就没有油了

　　就得抛锚。

　　持枪男子相信了张彦军的话，同意离开高速路找地方加油，张彦军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当车子经过收费站时，张彦军再次试图向收费员求救。

　　张彦军：下来的过程中还是朝那收费员眨眼。但是收费员说句，哎，你倒是瞪我干什么？但是这句话让他（持枪男子）听见了。咣，顶我一下，你怎么回事？我当时说我说那个女的有病，长得那么丑还看我。把话支开了。支开了之后，我们就。

　　记者：吓坏了吧？

　　张彦军点头

　　离开高速路后，车明显多了起来，然而张彦军的心中却越来越不安。虽然刚才又一次瞒过了持枪男子，但张彦军知道自己不会一直这么幸运。一旦持枪男子产生怀疑，自己随时就会有生命危险。20分钟后，由于还没有看到加油站，持枪男子开始疑心了。

　　张彦军：跑了挺长时间没有看到加油站，这车里的歹徒有点火了。他就想回去。你快拉我回去。他来气啊！跑这么远干啥？我一听，我说你让我再跑一会儿吧。可能再跑了五六分钟，前面发现一个加油站。我想有加油站像我们那儿加油站，晚上有小伙子 在那儿值班。找他帮忙啊！等我一去傻眼了。一个老头，一个老婆婆。不是，一个女的，一个老头。

　　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是一位老人和一名女子，张彦军想，如果自己向他们求救，那么自己连同他们都极有可能会陷入危险，正想放弃时，一辆加完油正准备离开的汽车突然让他灵机一动。

　　张彦军：我一个劲儿地把车顶到他车头上去。我就想，就等着跟他打起来。我说你有病吗 ，开车？我就希望跟他打起来。他下来的话，骂我什么的我就跟他打起来。打起来的过程中，

　　这不有机会了吗？这司机看着我，寻思半天。没有吱声，把车开走了。哎呀，我心想我的车顶过去后，在正常的反应下，年轻人的话，你顶我的车，你干吗顶我车？正常的是他加油。正常走我直接把我的车头顶过去。

　　记者：实际上你这动作是在求救对吧？

　　张彦军：对啊

　　更糟的是，身后的持枪男子突然发话了。

(责任编辑：曾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