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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不想对你说(报告文学)

  施敏从装甲兵工程学院家委会马主任办公室出来时,心里仍然“怦怦”直跳,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去问问丈夫:为什么这么危险的事儿,丈夫竟然从未跟她提起过。

  走在回家的路上,施敏不由地想起了很多往事。

1993年冬天,当了4年兵的施敏退伍回到了原籍湖南省澧县,被分配至城关镇医院担任出纳员,但故宫的瑰丽、北海的宁静、天坛的清幽以及三环路上车水马龙的喧嚣仍是那样亲切。那让人割舍不下的军旅生活,常常勾起她美好的回忆。

  1995年底,天性不甘平庸的施敏,毅然放弃原有的工作,独身一人闯荡北京。她于1997年“八一”节那天和沈洪结婚,当时,沈洪是装甲兵工程学院的教员,而她是一个从湖南来的打工妹。她在一个朋友那里认识了同乡沈洪,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就定下了终身。她曾经问过沈洪,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妹,而沈洪却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军官教员,为什么会爱她?沈洪说,你值得爱。这一句“值得爱”,让施敏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好军嫂。

  施敏自认为自己这个军嫂与别的军嫂不一样,而且她也立志要当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军嫂。她对沈洪许下三个承诺:第一个承诺是不让丈夫为她的生活操心。施敏知道,让沈洪为她找门路去事业单位上班很难,她想,自己在部队担任过卫生员,对医疗行业较为熟悉,而且社会上医疗保健品行业发展态势较好,凭借着自己的优势,去应聘当业务员,应该能闯出来。她的第二个承诺是,照顾好沈洪的父母,不让他有后顾之忧。为此,生活稳定下来后,她就把沈洪的父母接到北京居住。施敏的第三个承诺是,不让沈洪为教育儿子操心。她全权负责儿子沈诗淇的教育和学习,在她的教育下,儿子1岁多就认得200多个常用字,如今上学了,在学校学习也名列前茅。

  在施敏全力以赴的支持下,沈洪一门心思地投入工作中,先后获得了“院嘉奖”、“优秀教员标兵”、“军队科技进步成果奖”等多项荣誉。看着沈洪所取得的成绩,施敏非常欣慰。爱人事业的成功和获得的荣誉,不正是她心甘情愿为之付出的结果吗?沈洪33岁就成为了学院的副教授,连沈洪自己都说,这里面有施敏的一半功劳。可让施敏想不到的是,老实的丈夫竟然把一件与生命有关的大事瞒住了。

  据家委会的马主任讲,1996年5月1日,沈洪离开当时正处于热恋中的施敏,作为院里的年轻专家,和院里的另7名专家一道被派去非洲做援外教员。当飞机到达目的地上空时,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暴雨倾盆。如果不能正常降落,将会机毁人亡!机上一位女乘客当场吓得号啕大哭。最后飞机在天上盘旋了半个多小时后选择了迫降。此时,机上的油表已经为零!

  这件10年前发生的事爱人一直没告诉她,今天听来施敏还觉得心有余悸。一想起那惊险的一幕,她就感到后怕。回到家,一见到正在备课的沈洪,她就泪眼朦胧地嗔怪丈夫道:“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看到妻子这个样子,沈洪心中一阵感动。他安慰妻子道:“都过去多年了,咱们不说它了。”

  这样的事,沈洪瞒着妻子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当年,他援外一年,正值那里政局动荡,他和援外教员们整日与打偏的炮弹,零星的冷枪,肆虐的蚊虫,以及热得晒脱皮的天气为伴,但为了不让妻子替自己担忧,他什么都没说,他不想让亲人为他牵肠挂肚。

  看见妻子担心的神情,沈洪哈哈一笑,反问她:“你不也有一些事没有告诉我吗?”

  施敏问,什么事?

  沈洪说,我记得你刚当业务员时,我经常出差在外,你有时4点起床,晚上10点回家,我回到家你却什么也不告诉我。做业务员非常辛苦,你经常提着几十斤重的货箱挤公共汽车。有时送货的地点比较远,赶不上车,就得步行,你有一次连鞋跟都走掉了,急得又想哭又想笑,这些事我还是从你同事那里知道的,你也没有告诉我呀!

  你的同事还告诉我,与你们谈定单的人经常不守时,无论是热得要晒出油的夏天,还是哈气成冰的严冬,人家说在哪里等你就要在哪里等。有时一等就是几个小时。有一次,购货单位的人向你多要5块赠品手表,为了这个客户,你答应试试看。不料想,回公司申请时,管仓库的人却冷嘲热讽地怀疑你。你对很多人提起过这件事,还一个人哭过,你也同样没有告诉我啊!

  施敏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来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嘛!”

  还有你工作单位生产的产品在北京各大商场销售的都很红火,但却进不了燕莎的门。老总在员工大会上宣布,谁把产品打入燕莎,工资涨三级!无人应战,老员工都知道,燕莎对进货非常挑剔,多少能人都是去了就遭白眼。你当众揭榜:“两个月之内产品不上柜,我走人!”但是,事情并不顺利。你带着产品说明书去了燕莎,见到了进货组的组长。人家不冷不热地告诉你,这里有同类的产品就不进新货了。接连去了多次,你都一无所获。第五次到燕莎时,你打了个“迂回战”。这次,你带去产品在其它各大商场的原始销售业绩表,并提出燕莎医疗产品销售模式存在的不足和丰富品种的建议。这一招管用了!经理果然对你刮目相看,终于在第九次时你成功了。这么难的事,我也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

  回想那段时间的艰难,施敏也有些激动,她感慨万分地说,那都是工作,没什么可说的,但遇到困难,我也跟你说过。

  沈洪说,你是说过,但我记得有一件我没有为你解决。沈洪说的这件事发生在2000年。那时,施敏自己干起了电视购物,试营业时出现了资金困难。她只有硬着头皮找亲戚朋友东借一点,西凑一点,但也只是杯水车薪,签订合同时仍有5万元的缺口。沈洪答应帮她借,却因为忙一个课题忘记了。就在签代理权的前一天,还是她很早就认识的朋友刘萍把钱给送来了。

  说到此事,沈洪露出几分愧疚:“这些年你辛苦了,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付出得太多了,而我为你做得却远远不够。”

  施敏拉住沈洪的手,温柔而坚定地说:“别说了,其实正是你的敬业和执著影响着我,让我决心自强自立,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这些年,我们一起奋斗,用心血和汗水创造出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我觉得很快乐。”妻子的理解和支持让沈洪心中热热的。他知道他们互相隐瞒着艰辛和困难,正是因为那份发自内心的爱和支持。

  如今施敏靠驻地丰台区政府提供的3万元自主创业基金和自己挣的钱,独立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公司。驻地丰台区双拥办公室蔺国梁主任听说了施敏的故事,夸赞不已,称之为创业型军嫂的典范。沈洪也深深地为自己的妻子感到骄傲。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田震嘹亮、激越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这是施敏和沈洪最爱听的一支歌: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注定现在暂时漂泊,无法停止我内心的狂热,对未来的执著……

  在动听的歌声中,沈洪和施敏相视默契地一笑,目光中充满了对彼此的深深理解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题图:陈张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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