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夫妇 迷失在无性伤城
小雨的冬夜,很冷。简桦与下属通电话的5分钟里,干净利落地布置完后两天的工作,因为她要出差。但一放下电话,脸上立刻显露出和她年龄不相称的羞涩。
生活里的简桦,没有一点锐利感,灰色的羊绒毛衣、黑裙,温婉、优雅、知性,让人感觉不到36年时光尘埃扑洒过的痕迹。
11年前,命运拐角
那是简桦最好的时光。1996年,刚从英国回国的简桦选择了去市内一家外贸单位上班,那时,25岁的简桦心里,依然是一片少女情怀,憧憬着生活的奇迹和斑斓的爱情,她的心理年龄比同龄人要小得多,因为优越的家境黄金甲一般保卫着她的梦境。
她父亲是重庆最早做摩托的企业家之一,上个世纪80年代末身家已过百万。兄妹三人,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不但人长得漂亮、功课也总是第一,1994年从四川外语学院毕业后,简桦作为和英国某大学的交换生被学校直接保送出国,更成为全家的骄傲。
父母马不停蹄地为这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女儿寻找着乘龙快婿,他们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的出现,就那么轻易地把女儿拉离了他们为她设计好的人生轨迹,让她的人生拐进了另一个天地。
被夸大的好埋下暗伤的种子
小姑娘叫贺彩,是简桦的同事,也是她的粉丝,她非常喜欢单位新来的这个漂亮姐姐,有空就跑到简桦面前找她说话,她想把自己的哥哥贺智“推销”给简桦。
关于贺智的传说很多,简桦记忆最深的是:他仅仅因为讨厌馒头、吃不惯北方伙食,就放弃了别人梦寐以求的清华大学。他从上海回重庆不到半年,单枪匹马地做一家电脑公司,半年时间,足不出户,像个堕落的末世天使。
第一次见面,他专心地在电脑上查找资料,完全没有顾及妹妹和客人,简桦告别时,他也只是转身,浅浅地点下头。
第二次见面,简桦刻意穿了一件漂亮的紫罗兰色长大衣,她并没把这顿饭和“今后”这个词联系起来,只是有些年轻气盛的骄傲。但这次见面,上天偏偏捉弄了她的骄傲。
“他是个很细心的男人,听说我喜欢吃卤菜,他居然买了五六种回来,吃饭的时候,主动给我拉椅子,从英国回来后,很少遇到有这样绅士的男人了,而且,他和我一样,狂喜欢斯汀那个英国佬的音乐。”简桦的好感一点点倾斜到了男人身上。吃完饭,身高1. 8米的他站起来的瞬间,简桦想到了一个词语:玉树临风。
但贺智那边,并没有太热烈的回应,更像一个大龄男青年在应付父母的婚姻检查,每周例行公事地和她约会一次、看一场电影、吃一顿饭,然后在晚上10点以前准时送她回家。
“但每次过马路时,他都会拉起我的手,过完马路随即放开,天,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几秒钟的接触,都会让我快乐许久。虽然除了过马路,他几乎没有主动拉过我的手,但生活中那些细处的关照,让我感动,虽然我并没感受到他和我一样的热情,但能和喜欢的人相守片刻,也就够了。他的好就这样被我夸张了,以至于为以后的婚姻埋下了暗伤的种子。”
迅速消失的激情
交速消失的激情交往初期,简桦的父母都反对这桩婚事,因为贺智家虽然是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但这对显赫的简家来说,显然不能成为婚姻的筹码,何况贺智的电脑公司短短半年时间已经欠下了50多万的巨债,他们怕习惯早餐都在宾馆吃的女儿嫁过去会受苦。
最后,民主的父母还是拗不过女儿,妥协了,交往的第3个月,她嫁给了他。贺智说:“我会尽一个丈夫的责任,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对她的感激,是真心的,简桦和其他女孩不同,当时,还有另外两个女孩频频向他示好,但一听说他的债务,却都被吓跑了,惟有简桦,愿意陪他度过这人生里最灰暗的光阴。
初婚,一切都还不错,可是,那样的日子就像重庆的秋天一样,太短了,短得可以从夏天一下子跨越到冬天。一个月后,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激情很快消失了,特别是对于夫妻间的欢愉,他总是用工作当挡箭牌。简桦开始怀疑他是否爱自己,“因为他从来没送过我玫瑰,从没从他口中听到过爱字。”
也是个冬天的晚上,心中愤愤的简桦一怒之下回了娘家,贺智急忙去老丈人家接她,手里依然没有拿花,却从大衣里鬼祟地拿出一枝玫瑰来,东躲西藏的玫瑰,花瓣早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叶子。贺智歉意地解释:“现在我们的经济状况太糟糕,我也提不起精神来,等我做完手里这个项目,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多少钱可以证明爱
简桦想,也许,有个孩子会好些吧,3个月后,他项目仍没有完成,她怀孕了,两家的父母非常高兴,惟独他,站在了反对的一边,他说:“不要这个孩子,我们的债那么多,孩子不该来受这个苦。”
但乐乐的出生,还是让冷清的小家变得热闹起来,也让颇有些“哥特风格”的贺智变得活泼热情起来,短短半年时间,他不但还清了50万债务,没过多久,还实现了她的梦想,简桦是看格林童话长大的女孩,她从小希望有一栋森林小屋。“贺智挣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实现我这个愿望,给我买了周围都是树林的小别墅,他说要给我和孩子提供最好的生活。”生活中,贺智更像一个圣诞老人,他总是想方设法满足她的所有梦想,他知道简桦最喜欢法拉利,她生日那天,他拉她去看车,“老婆,今年我还没有能力给你买法拉利,先选一辆,等我有了钱,我一定给你买。”一旁的售车小姐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
那时候,贺智的钱并不多,只有两三百万,但他却愿意尽他的全力来证明他的爱。1999年,简桦最小的弟弟要去美国哥伦比亚商学院读书,家里给他准备了200万元,简桦怕钱不够,弟弟在外面受苦,又不想让他出去打工,于是和贺智商量,能不能借给弟弟100万,让他完成学业后再还,没想到他想也不想,就说:“那就送他100万吧,不用他还。”
那以后,简桦的父母开始交口称赞她的好眼光,找了个人品心地都不错的好男人,但简桦却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因为她仍是不快乐的。“他什么都满足我,就是不肯满足我作为女人最基本的愿望。”对从小锦衣玉食的简桦来说,生命的本真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但他偏偏给不了,不是不能,而是不愿,那件事仿佛是他的禁区,写着“来者止步”。
“虽然我们有了钱,那个问题却并没像他说的那样迎刃而解。”最动情的一次交谈,是个春天的夜晚,穿着蕾丝睡衣的简桦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他心疼地抚摩她的头发,把她抱进卧室,然后,却让她先睡,自己接着去书房工作,第二天,简桦一觉醒来,他早已去了办公室。
假想的完美
出于女人的本能,简桦对他也有过怀疑,“我曾偷看他的手机信息,知道他在家里,我会常找借口打电话回家问这问那;如果他在办公室,我会突然出现在他办公室。”在长达半年时间里,简桦都这样很不自信地做着可能很多女人都会做的傻事,但最终,她什么也没发现。
可能他也意识到了,开始努力帮她打消心里的疑虑。“隔三岔五,他会亲自下厨,弄些虽然不可口,却很有诚意的饭菜;朋友圈搞活动,他会告诉人家:不能带家属的话,那我就放弃参加;每天的空闲时间,他都陪儿子度过,散步、打篮球。”
在所有人面前,他都很在意地维护着简桦,有次,他父亲教育乐乐:你要努力学习,考清华、北大,别像你妈妈那样考三流大学,贺智知道后,严肃地对他父亲说:“我们尊重你,不只是你的学识,更是你的人品,我希望你也能尊重孩子的妈妈。”
所有认识贺智的人都认为,他是好丈夫、好父亲的范本,无可挑剔。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优秀,有责任心,让人一想就温暖和踏实,我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他而去责怪和怀疑他。”渐渐地,她也就释然了,放弃了对夫妻生活里残缺部分的执著,开始着手自己的事业。如果不是那件事发生,她和他会一直这样生活在自己完美的假想世界里。
枕边人心在彼岸
她和他有各自的书桌,而他的书桌的抽屉是上了锁的,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没看过他的抽屉。去年5月的一天,他恰巧忘了上锁,调皮的乐乐就开了抽屉,翻出了两张照片,是同一个女孩,在他的怀里像朵娇艳的玫瑰一般盛开着,背景是上海外滩,照片的日期是1995年。
他终于说出那段往事。她是他的大学同学,爱情之火蔓延了6年,已到谈婚论嫁,结婚前夕,他决定先回重庆一趟,当时,女孩强烈要求和他一起回来见父母,他拒绝,因为他爱得太过用心,想把一切安排妥当再接她过来。没想到,仅仅10天,再回上海却已经物是人非,她闪电般嫁给了一个香港富商。
简桦问,为什么不跟她解释,这只是一场误会。他说,那时他太穷,没有钱承担他们的未来,那个误会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机会。
他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简桦,那时,他是一个病人,不断地在无法挽回的过去和没有出路的未来之间发生撕裂。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们这11年婚姻生活里那个最大疑团的答案,他对身体的吝啬不如理解成他对感情的吝啬,我突然觉得,在这个别人眼里无比光鲜的婚姻里,我生活得如此的可怜,枕边人心在彼岸,遥不可及。”
走或是留,都是个问题
事情发生后,贺智一直给她解释,但他并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他觉得爱情的旧伤对他们的家庭并没有什么影响,它只是一个过期伤口,如果当年他不爱她,断然不会娶她。但每每涉及到夫妻恩爱,他却又戛然止步。
“我并不是纠缠他的从前,而是感觉我生活在他过去的阴影里,女人30、40的年龄正是需索最强烈的时候,但他却不能给,想起那些独自入眠的夜晚,我几乎要崩溃了,不如早点解脱。”
但是,换个清冷的白天再思考这个问题,简桦又会对那个一听到离婚,就憔悴了很多的男人割舍不下,毕竟除了性,他满足了她的所有梦想,是一个打着灯笼难找的好男人,他有责任感、博学、上进;而可爱的儿子、往来无白丁的共同朋友、对生活品质的共同要求,都是让两人骨连着筋的纽带。
简桦手里的咖啡勺,像个疑惑的小人,在她手里一直不停地旋转着,“上帝也许真是公平的,你得到一样的时候,注定就会失去另一样。”奥一网
(责任编辑:安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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