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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河北女孩,19岁的曹占婷,16岁的王俊霞。她们素不相识。
她们来到北京打工,她们打工的地点相距很近。不过,她们毫无交往,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有一天,两个人的生命轨道却相交到了一起———有人意外发现她们长得很像。
近在咫尺的“陌生人”
怡美家园18号楼的一间地下室,是曹占婷在北京的宿舍。19岁的曹占婷家在河北省沽源县黄盖淖乡小南营村,初中毕业后未再上学。
2005年,曹占婷到北京打工,在回龙观一家制板厂工作一段时间后,2006年5月15日跳槽至城市小厨餐厅当起了服务员。
这家餐厅在海淀区安宁庄东路当代城市家园的东门口。餐厅租下南侧500米外怡美家园18号楼的几间地下室,给服务员们当宿舍。曹占婷和几名同事住在其中一间。
在城市小厨餐厅和怡美家园之间,曹占婷有节奏地重复着自己的生活。只身在京跟同事们相处融洽,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10月19日,另一个人来到了怡美家园,她叫王俊霞。曹占婷与王俊霞素不相识。
年仅16岁的王俊霞来自河北省张北县三号乡赵家坡村,同样是初中毕业后辍学。这是王俊霞第一次离开老家。10月19日这一天,她到北京复地火锅城当了一名服务员,开始了在北京的打工生涯。
复地火锅城同样位于海淀区安宁庄东路的当代城市家园,位于当代城市家园的西门,隔着中间的数栋居民楼,与位于东门的城市小厨餐厅相望。
火锅城的员工宿舍,也在怡美家园地下室,只是不在18号楼而在13号楼。两楼相距几十米。
曹占婷与王俊霞的老家虽属不同的县管辖,但实际距离只有十来里地。
在2006年12月1日之前,虽然两人工作生活的地点都很近,不过二人从未谋面,更没有来往,她们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直到12月1日这天。
“发现者”的玩笑引出故事
曹占婷有个同事叫郭树丰。在12月1日前,郭树丰一直跟曹占婷说一个“认妹妹”的玩笑。
在2006年5月到城市小厨餐厅做服务员之前,郭树丰一直在复地火锅城当服务员,她的老公张志利是火锅城厨师长。郭树丰离开火锅城后,张志利没有离开。郭树丰因此知晓火锅城的大事小事,也常到火锅城与旧同事见面。
这对夫妻也住在怡美家园的18号楼地下室,两人的房间与曹占婷的房间很近,因此曹占婷经常到郭树丰的宿舍串门。
11月末的一天,张志利无意中对郭树丰说,火锅城新来一个服务员,跟曹占婷长得很像。
“他告诉我说那个叫王俊霞的女孩也是张北那边的。我说长得像的人多了。他说长得那么像的人太少了,像得简直就是双胞胎。”郭树丰说,由于自己没有亲眼见到王俊霞,她将这件事当成了一个玩笑说给曹占婷:“小曹,你是不是有个妹妹也到北京来了啊?你姐夫那边有个女孩跟你长得一模一样!那是你妹妹吧?”
曹占婷也将这句话当成了一个玩笑:她并没有妹妹,她只有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哥哥。
张志利打听到的关于王俊霞的消息是:王俊霞家里也是兄妹两人,并没有一个姐姐。
不过,出于好奇,郭树丰想带曹占婷去火锅城探个究竟,“我想看看两个人长得到底有多像,也想让小曹去看看我老公是不是在撒谎。”
“反正你没有妹妹,她没有姐姐,你们都是张北的,你就去认个妹妹也好啊!”此后,郭树丰一直对曹占婷开着“认妹妹”的玩笑。
互未惊扰的“相见”
12月1日这天,机会来了。
这天晚上城市小厨餐厅停电,几个服务员不能在餐厅内吃工作餐,郭树丰决定请曹占婷和几名同事去复地火锅城吃饭,“一来那边我熟,二来也可看看王俊霞和小曹到底有多像。”
众人并没有将“看人”的事告诉王俊霞。火锅城的老板陪着几人吃饭,王俊霞远远站在一边端茶递菜为客人们服务。
这次见面让所有人都傻了眼,“见过像的,没见过这么像的,跟双胞胎一样。只是小曹脸稍微圆点儿,王俊霞脸稍微瘦点。”郭树丰和另外一名当时在场的服务员说。
曹占婷则说,第一眼看到王俊霞,她的眼睛便“挪不开了”。
“我和她离得比较远,别的看不太清楚,就觉得她眼睛跟我的长得特别像,我就一直看一直看。”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由于王俊霞正在值班不能打扰,直到吃完饭离开火锅城,几个人都没有机会把王俊霞叫到跟前说话。
此后,郭树丰发现,自己再开玩笑时,曹占婷笑得跟往常不太一样,像是满怀心事。
曹占婷在想什么?郭树丰想知道答案。
两人原是一母同胞
一周之后的12月8日,郭树丰知道了答案。这答案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由于12月1日的见面有点像暗中考察,只是单方相见,所有人都期待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两个人能够真正坐到一起聊聊天。
在郭树丰撮合下,12月8日晚11点左右,郭树丰以前的几个同事带着王俊霞来到了郭树丰的宿舍,曹占婷之前已被叫来串门。
坐在宿舍的床上,曹占婷和王俊霞开始对话。两人问了问彼此的老家,之后问起初中所在的学校。
“你认不认识王雪利?她是我表哥,我姨的孩子。”王俊霞问。
“认识,他跟我是初中同学。你是不是家里有个哥?”曹占婷说。
“有个哥,比我大4岁。”王俊霞答。
“你真是我妹了!”曹占婷的声音瞬间开始哽咽。
姐姐出生不久就送人了
曹占婷说,12月1日看见王俊霞后,她想起了一些往事。“我上中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叫王雪利,他比我大,对我很好,还老说要认我做他妹。他告诉我说我本来不是小南营村的,我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曹占婷说,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当时没太在意,不过那些话她记住了。
17岁初中毕业后,曹占婷从姑姑曹金花口中听到了更具体的说法。“我姑说家里的哥不是我亲哥,我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我是现在的爸爸妈妈花了300多块钱抱来的。”曹占婷说,姑姑在说这些话时,奶奶一直从旁阻止,但姑姑说孩子这么大了,应该让她知道真相。
虽然两次听到关于自己身世的说法,曹占婷都没有找父母刨根问底进行核实。“父母对我很好,也很严厉,我不敢问。”
但当眼见一个女孩跟自己长得如此相似,又发现她的问题可以核证当年的说法时,曹占婷瞬间不知所措。
两人当晚的会面进行了不到半小时,即匆匆结束。送走王俊霞后,曹占婷抱着宿舍同伴号啕大哭。
王俊霞回去后也无法安睡:小的时候,她曾听村里人说,她有个姐姐生下不久就被送人了。她的姥姥一次跟别人聊天时说起这事,在旁边玩耍的她无意中听见。家在呼和浩特的姑姑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但王俊霞也没有问过父母这些说法是否属实。
12月9日晚,按捺不住的王俊霞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我找到我姐姐了!”王俊霞说,母亲承认了送走姐姐的事实,并称将姐姐送到了邻近沽源县小南营村的一户曹姓人家。
得到证实后,王俊霞泪流满面。她开始质问母亲当年为何要将姐姐送走。电话那头,她的母亲也泣不成声。
命运交错的家庭
事实上,在知道自己身世后长达一周时间内,曹占婷都在想是否告知家人。
“我特别想告诉我爸妈,说我找到亲生妹妹了。”曹占婷说,同时她又怕自己的父母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们瞒着我这么多年,突然说出来他们怎么受得了?要是他们认为我要离开他们回到亲生父母那边去,我怎么解释?”
曹占婷心理上承受了巨大压力。这种压力即使在自己亲哥哥王俊伟来到北京后,也没有得到缓解。
王俊伟带来了父母的道歉,也带来了父母的愿望:希望曹占婷能够与他们见面,叫一声爸妈,过年回家一起吃个团圆饭。但曹占婷始终想知道的是:“他们当年为什么要把我卖了?”曹占婷说,每念及此,她心中都会产生对亲生父母的恨意。
2月1日,记者在张北县赵家坡村见到了曹占婷的亲生父母—————王忠福和韩秀珍。
提起当年送走孩子,韩秀珍不停地擦眼泪。“她是超生。当时她哥才一岁。”韩秀珍说,当时家庭困难,奶水不够两个孩子吃,担心孩子养不活,所以她考虑将孩子送人。
当年,十几里外的沽源县小南营村,曹海和妻子刘梅的第二个儿子出生3个月后夭折。家境不错的曹海夫妇交给王家320元和两包红糖后,接走了出生11天的女孩。
两家19年未有任何往来
在记者见到曹海夫妇前,曹占婷已在电话中告诉他们自己知道了身世。曹海说,孩子大了,还认不认他们,由孩子决定。
“他们养育我20年,如果这时候跑了,我还是人吗?”曹占婷说。听到这个说法,曹海夫妇说他们很高兴。
韩秀珍则希望能听到曹占婷当面叫一声妈,同时希望兄妹3人能常来往。不过,该如何面对亲生父母,曹占婷依然没有想清楚。
目前她跟妹妹王俊霞都在北京。从12月8日正式见面之后,在几乎所有空闲时间里,曹占婷和王俊霞都呆在一起。
两个人不再叫对方的名字,但也不叫姐或妹。她们也不谈自己家里的情况,只是不停地说笑,相互依偎。 (据《京华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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