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女孩遭相貌歧视 上班第一天被退回

　　由于“外形不适合”，23岁的河南女孩秋子在被用人单位外派后的第一天就被退了回去，至今仍迟迟不履行劳动合同。昨天，这位患有先天性脑积水的女孩，只身来到上海，准备今天向上海市长宁区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要求上海昂立教育投资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支付违约金、赔偿精神损失费等。

　　据义务代理此案的四川大学法学院教授周伟及其研究生程杨梅介绍，如果仲裁机关同意立案，这有可能成为“全国相貌歧视第一案”。

　　在郑州 应聘面试培训一帆风顺

　　近日，秋子背着一只双肩包只身来到了上海。在火车站见到上海东方早报记者，女孩露出了笑容。然而就在去年12月底，她曾伤心地从这个车站离开。

　　去年11月，从商丘职业技术学院毕业的秋子参加了一场郑州的招聘会。英语教育专业的专科文凭，令她在现场很快获得了上海昂立教育投资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的第二轮面试机会。面试也顺利通过后，她便在该公司位于郑州的华北大区教学部接受为期15天的培训。“当时要求我们缴纳300元培训费，并承诺其中260元作为培训费，培训结束将如数返还，另40元为资料费。”秋子说。

　　12月1日，结束了培训的秋子取得了昂立颁发的初级教师资格证。秋子回忆说，“当时培训师说有了这个证书就表示我们已经成为昂立的老师了。”秋子与其他学员与该公司分别签订了实习合同与外派合同。根据实习合同的约定，她将在该公司在郑州的华北大区师训部，进行为期一月实习，随后会外派到公司的加盟学校。12月21日，秋子接到公司通知，她将被外派到该公司的加盟学校———浙江省昂立国际教育嘉善学校。

　　“在众多我知道的应聘者中，我的学历应该是最低的，能够获得这份工作我很开心，也很珍惜。”秋子说。

　　刚到浙江 嘉善分校要求其“马上回去”

　　接到外派通知不久，秋子就接到华东大区嘉善分校负责人周艳的电话。秋子说，周艳当时询问她能否带成人班，她一方面谦虚地表示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一方面也表示可以试试。于是，周艳希望她在圣诞节后就带班。

　　12月23日，秋子乘火车前往嘉善，24日，她到达了学校，见到了周校长。秋子说，“我看出了她看我的那种异样的眼光，因为平时被这样的眼光注视也惯了，所以我也没当回事。”秋子表示，在两人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周艳就开始不断地到隔壁小房间打电话，最后一次她出来时脸上带着那种很尴尬的笑，对秋子说华北大区要她马上回去。随后，秋子接到了师训部的电话要她马上回去，原因“回去再说”。

　　当天晚上，秋子买了火车票从上海转车返回郑州。“在火车上我向华北大区师训部经理赵炎询问我被退回来的原因，他的回复是华东大区认为我的风格不适合，所以让我回来。”秋子说，浙江方面要她当天返回，甚至表示学校都没有多余床位可以留给她，而那时，她的行李还在托运途中。

　　再回郑州 录音显示退回和相貌有关

　　秋子患有先天性脑积水，她的头明显比一般人大。尽管如此，秋子在父母的鼓励下完成了中小学学业，并且经过努力，考上了大学。

　　承受了巨大打击的秋子于12月26日和12月30日两次前往华北大区找赵炎，当面询问原因和自己的工作状态。对方表示，“那边对你的整体外形，她们不是很满意。因为在华东的话，尤其在华东的一些大城市，对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的要求和需求。她们觉得你不太适合那边的工作。”

　　“他明确表示了是因为我的相貌不佳，几番推诿后，又不按照合同规定履行劳动合同。”秋子气愤地说。有心的她将两次和赵炎的对话都录了下来。

　　上海 维权维权行为得到众多人支持

　　回忆起一个多月前的经历，秋子依然感到很受伤，她说，“我觉得这是对我的严重伤害，这么多天，我一闭上眼睛，耳边就响起赵炎对我说的那些刻薄的话语。我长期在公益领域做志愿者，一直在呼吁消除歧视。人与人都是平等的，任何歧视都是不能接受的。”

　　秋子的想法得到了朋友们的一致支持，大家帮她进行法律分析，帮她收集整理证据。四川大学法学院教授周伟和研究生程杨梅更是义务地为她做代理律师。周伟和程杨梅认为，该公司仅仅因为申诉人的相貌，便拒不按照合同约定履行劳动合同，违反了《劳动法》有关规定。同时，起诉人多次贬低申诉人的相貌，违反了《民法通则》有关规定，对申诉人的名誉权造成了侵害。

　　据了解，大学期间秋子就是热心公益事业的志愿者。秋子此行也得到很多素不相识上海同为志愿者的支持。

　　在众多好友支持下，秋子来到昂立教育投资管理咨询有限公司上海总部维权。“听说公司有人去我家做我父母的工作了，希望我不要来上海，但是他们都支持我。”秋子坚定地说。

　　两段录音:“真正原因是你的长相”

　　对话时间：2006年12月26日上午2006年12月30日上午

　　对话地点：上海交大昂立国际教育集团华北大区外教办公室

　　对话者：赵炎(以下简称赵)秋子(以下简称秋)

　　赵：嘉兴那边感到对(你的)整体外形她们不是很满意。因为在华东的话，尤其是在华东的一些大城市，对这方面的(指外貌长相)还是有一定的要求和需求。她们觉得你不太适合那边的工作。这个是当时走的时候没有想到的一个问题，就是她们对外在的东西那么的关注。

　　秋：哦！当时我想到了。

　　赵：当时为什么没有说？

　　秋：我没想到老师会这么说。我以为上课的时候，教小孩儿或者中学生，他们会说；但我没想到老师会说。

　　赵：对，因为他们考虑到学生会这样讲，所以他们就提前这样说了。教学这边的负责人她们会站在宏观的角度去考虑一些个人的喜好。她们确实是你所说的这种情况，从学生方面考虑到这个，当时她们也给我打电话了。现在我们也是蛮头疼的。

　　……

　　秋：如果说最近一段我在家的话，没有任何的工资？

　　赵：确实这个原因，我觉得基本上，从客观上讲，我觉得90%不是因为我们这个大区的原因造成的这种情况。

　　秋：那是因为我？单纯的，百分之百？

　　赵：我说实话的话就是这样，我也不怕伤害你。

　　秋：百分之百因为我？

　　赵：对，因为我和那边那个负责人关系极其的好，我们往那边派过无数个老师。之前的县里没有一个被退回来的，因为她对我们这边教学方面还是很信任的。

　　秋：噢！她只是说因为外形，这就是歧视，是吗？

　　赵：我不知道是不是歧视，因为她那边的话，每个学校的投资人都在为她的学校利润着想，或者是加盟学校的话，一定是这样子的，因为……

　　……

　　秋：那我现在是属于一个待业状态呢？还是待岗状态呢？

　　赵：你可以说是待业，也可以说……因为你这个情况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造成的！

　　秋：那我也不是自己能够改变的这个原因。

　　赵：那我们没办法，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了，我们只能帮你找其他地方，但现在根本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去。华北没有地方需要你，华东、华南的话对外在形态要求又太高了。

　　……

　　赵：真正原因是因为你自己的长相问题现在被分校退回来，我们现在无法分配你，而且我们现在一直在努力帮你分配。你现在可以认为你属于我们华北大区，但我们不会再付给你任何工资，因为我们只负责学员实习期的工资，然后一个月后你被外派之后实际上属于加盟校了。你现在没有加盟校肯要你，现在(我们)只能帮你协调工作。(以上录音资料由秋子提供)

　　回应:《教师法》并未为教师相貌“定规”

　　《教师法》规定：国家实行教师资格制度。中国公民凡遵守宪法和法律，热爱教育事业，具有良好的思想品德，具备本法规定的学历或者经国家教师资格考试合格，有教育教学能力，经认定合格的，可以取得教师资格。

　　秋子的代理律师周伟表示，可见，法律没有要求必须具有漂亮容貌的人才可以当教师，更没有规定教师头的大小必须在普通人的范围内。

　　而一位教育界人士则中肯地表示，因为做老师毕竟是为人师表，学校在用人时可能会考虑相貌的原因，但一般不会苛求，只要这个人具备资格。

　　昂立教育回应:未被录取不是相貌问题是能力不符

　　上海昂立教育投资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在接受上海东方早报记者采访时，否认了秋子是因为相貌问题未被录取，而是因为她的能力与投资人需求不相符合。

　　日前，上海东方早报记者拨通了昂立国际教育华北大区师训部经理赵炎的电话。他表示，关于秋子的一切现在不方便发表评论，欲想采访只能找公司总经理，在提供一个手机联系方式后，匆匆挂了电话。而在昨晚，昂立浙江嘉善分校周校长的手机开通，但始终无人应答。

　　在此前，上海总部给早报发来了秋子在华北大区培训时的成绩表，以及赵炎对秋子培训表现的评价。在成绩表上，记者看到，秋子的公开课和任意课得分都只有60多分，总成绩仅为66.4分。在附注上，还写明秋子平时练习不是很主动，心态不是很稳定，有过思想波动。讲课思路比较混乱，衔接语言不够流畅，发音咬舌音比较严重，有些怯场，表情紧张，在台上有时不知所措，心理素质急待提高。

　　而在总部的一份“说明”中，该公司表示与赵炎确认，赵炎当时告诉秋子的是：气质与性格不是很符合，业务素质不是很理想。秋子在华北大区的业务考核成绩非常低，刚刚及格。所以投资人认为不符合现有需求，便送她至车站返回。“秋子未被录取的主要原因是其能力与投资人需求不相符合。”

　　同时，该公司负责人表示，教师未能被各地学校录取在该公司体系属正常现象，并非只发生在秋子一人身上。

　　对此，秋子则表示，有关公司提到的成绩单她从未看到过，而她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她对华北大区提供的对她的诸多评价表示了质疑。“如果觉得我成绩低，大可不要我，为什么还要我去浙江带班，见到我以后当天就不要我了呢？他们都没有听过我上课如何因为我的能力问题而不要我？”秋子说，对方也曾质疑她录音的真实性，这些都是可以进行鉴定的，她等待着法律的裁决。